“别蹬鼻子上脸。”他冷声说道,“下去。”
过了一会儿,鸢罗不情不愿地落地。
她看着程煜南整理皱皱巴巴的衣服,视线忽地落在原来被水打湿的地方。
对方的动作明显一顿,很显然也想到了白天的事。
打湿的地方要比其他地方更皱,再加上二人大打出手,灰尘也沾上不少,眼下这件衣服已经不适合穿出去了。
“出去。”
鸢罗不解,“为什么?”
“废话,这样我怎么出去!”
她目光打量了一会儿,好笑道:“那你换呗,不用在意我。”
程煜南:“滚。”
眼见他的脸色越变越冷,鸢罗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说得好像谁稀罕看一样。”
闻言,他再一次被她气到呼吸一滞。
啊啊啊啊从小到大,没人敢对他这么说过话,她是第一个!第一个!
心情再次不可控地暴怒。他烦闷地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压抑着怒气找到一件月牙白的衣服换上。
厅堂
顾泽安悠闲地喝着茶,时不时笑着与周尹说两句。
“看殿下和世子劳苦奔波,小民实在是汗颜至极,恨不得为殿下分忧呐!”
“听闻殿下要招人参与水利修建,这不,小民带着家仆为殿下分忧来了。”
说着,周尹站到一旁,露出后面五个人。
“人不多,还望殿下勿怪。”周尹连忙弯腰道。
顾泽安微微一笑,“人不在多,在精,周掌柜有心了。”
“能帮上殿下的忙,是小民的荣幸!”
“周掌柜宅心仁厚,如此紧要关头还能拿出东西将家丁养得膘肥体壮。”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周尹忙不迭向后看去。
来人身姿英挺,气质凛若冰霜,一举一动高贵清冷,让人不敢亵渎。但他的视线,却不可控地被他身旁的女子所吸引。
女子身着蓝色衣裙,端庄却不失娇媚,明艳不可方物,美得勾魂摄魄。
见他还在盯着看,程煜南的眼神一沉,眉峰冷冽弯起,“看哪儿呢。”
透着寒意的询问犹如冰锥穿透周尹的眉心,想到自己的失态,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冷汗直流,连忙下跪。
“世世子恕罪,小民失礼,望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小民!”
完了完了,不知那女子身份为何,万一程煜南计较起来,周家可就完了啊!
周家的伙食肯定很好,不仅小厮胖,周尹更胖,大腹便便的,跪在那儿活像一个大圆缸。
想到这儿,鸢罗情不自禁轻笑出声。
程煜南眼神一凛,偏头看过去。
见他怒气冲冲的,鸢罗嘴角一扬,踮脚靠近他,把刚刚的念头低声说给他听。
二人间的距离本来就近,经她这么一迈,两条手臂直接紧紧贴在一起。天气炎热,衣服的料子并不厚,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被她紧贴的部位温度隐隐升高,心跳像是她喷在耳边的气息,一下接一下,全凭对方牵动。
当她离去后,耳廓的温度不降反升。
像是成熟的红果子,看上去鲜艳欲滴。
鸢罗如是想。
回想起鸢罗所说的话,程煜南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正在偷偷观察的周尹顿时松了口气,心里也不敢再对他旁边的女子有任何不敬。
女子不似寻常人,想必是哪家大家闺秀,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出来。
程煜南从周尹面前走过,来到离顾泽安不远处的地方坐下,道:“干旱之际,周记粮行蓄意抬高粮价,可有此事。”
“回世子,小民也没有办法啊,那些粮食都是从别的地方收来的,小民也要养家糊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再说了,小民也救济过大家啊,还是拿自家的粮食。”
这倒是没错,只不过他家熬出来的粥不叫粥,叫米水。
“慌什么,本世子还能追究你的责任不成,又没有律法说一定要让你把粮食都贡献出来。”
“只不过如此局势,周掌柜还想着赚黑心钱,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
危难之际不救助就算了,反而恶意抬高价格,如此行事属实让人鄙夷。
至于他带来的人,不用白不用,多加看管就是,一旦有任何不对,直接下令处置就好。
至于周家粮行,他不能存在。对方掌握了宁州尽大半的粮食,不光不利于其他粮行的发展,还会加重宁州百姓的负担,干旱时抬高粮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许是想到了这层,周尹才会带人过来,美名其曰尽一份绵薄之力,实际上就是要挽回自己的口碑。
周尹肯定私藏了粮食,就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要捅破这层纸,都不用他们出面,届时宁州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他在宁州就没有立足之地,周记粮行就能轻而易举覆灭。
行商势必要讲信用,没了信用,他也走不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