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腿。”何洮回答,三年前他弟闯祸把人脑袋开花,医药费和赔偿数额不小,他想换工作进这里赚钱,是许青时帮他搞进来的,他自己摸爬滚打到现在,在这里混得不错。
许青时掀帘出来,已经换上拳击短裤,上身赤膊,虽然距离预定比赛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他也不急,先做各种拉伸运动和组合拳热身,然后接过何洮递来的牙套,胖子手里的拳套。
许青时上场的时候,地下拳场整个看台瞬间沸腾,这代表着好戏即将开始;远在包房里的水晶电视机也打开了,出现地下拳场的画面,正抽烟的雷和玉、彭傅以及美艳女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屏幕。
现场看台上的VIP席位,有两人与众不同,但又十分低调。
他们低声交流的语言是缅语,其中一个男人斯斯文文戴着银边眼镜,穿着暗红格子长筒裙,那其实不是裙子,叫隆基,旁边陪同的是□□老板的儿子杜苍,他是中缅混血,眼窝格外深邃,他们也看向擂台。
胖子和何洮站在候场区,听见临近的人窃窃私语。
“脸生的那个人是谁?”
“许青时。”
“厉害吗?他没有代号?”
“他不需要。”
已经久不出来活动,但依旧有人记得他。
全场灯光忽然暗下去,又亮起一束,直射擂台。
胖子这样看过去,一个微微仰视的视角,只看到许青时赤裸上身的大背肌。
奇怪的,这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个假期里忽然冒出的小姑娘——许珍意。
比赛时间过去,许青时迟迟不到,所有人都在等他,胖子心里也发慌,不知道他是不是临时出了什么事。
终于盼到人来,他忙问怎么回事,这人却说:“珍珠还没睡着。”
他晾所有人在一边,让所有人翘首以盼,导致比赛延迟,结果原因只是他在等那个小姑娘睡着后才出门。
咚—
黑暗的房间里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但床上的人还是模模糊糊被惊醒了,睁眼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与静,窗外某处角落里的小小一声猫叫都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几秒,床上慢慢有了动静。
小姑娘从温暖被窝里钻出来,身上带着热乎乎的香气,玉似的肌肤透着薄薄粉意,脸颊也睡得红润,粉唇软嫩,眼波迷蒙水润,像夏天暖洋洋晒在阳光里犯懒的困猫舒展四肢。
灯打开,房间里亮起温柔暖黄的光,再看时间,凌晨一点。
许珍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没有印象自己关灯关门,又是怎么从横躺变成了睡在被窝里,但想起今晚许青时回来了,好像还待了挺久。
他已经走了吗?那么晚,他肯定已经走了。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起床打开房门。
这是一居室的小房子,开门就对着客厅,月光浅浅,穿过不遮光的窗帘,屋子里不是全暗,隐隐约约能看见家具模糊轮廓,沙发上似乎没人,轻柔喊了声哥,也没回应。
果真是走了。
许珍意回到床上,腰背后垫着柔软的枕头靠在床头,身上又盖上暖和的被子,头顶灯光柔软,这个夜晚舒适安逸,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随意翻开一页用来催眠,轻轻念道——
“在百米决赛后的第二天,刘易斯在跳远决赛中跳出了八米七二,他是个好样的。看来他懂,他知道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火为何而燃烧。”
右脸先着地,再翻身仰躺,刺目白光,眩晕,疲惫,胸腔撕裂,身体达到极限。
独魂面露喜色,久战僵局终于突破。
剧烈喘息转向看台,冲天竖起一根手指,迎接激昂热情的尖叫和欢呼。
许珍意打了个哈欠,身体躺进温暖的被窝,侧着身,继续念,“那不是为了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战败。”
“急什么。”擂台上响起一道声音。
是重新站起来的声音。
是还没结束的意思。
独魂神色僵裂,回头,目及巍然挺立的男人,头皮瞬间发麻。
“而是为了有机会向诸神炫耀人类的不屈。”
肉与肉再次相搏,地下拳场的气氛冲破顶点。
疯狂而沸反盈天。
无数双嗜血兴奋双眼。
再来!
再激烈点!再凶猛点!再血腥点!
像动物一样残暴厮杀吧,咬出血肉!喷溅血液!
继续!
包厢里彭傅眼里的神情已然改变,“这个许青时,雷总当初为什么没留下?”
“脑子聪明,也不贪财,骗不来啊。”雷和玉颇有些春风得意的笑,再转头看到身边女人盯着屏幕的神情,勾过来调笑,“没睡到青时很难受吧。”
女人耸耸肩,“谁又睡到了呢?”
雷和玉抓着女人屁股不顾外人地笑骂,“骚货。”
长夜未央,擂台上的搏杀继续。
万家灯火,某间屋内宁静温暖。
书轻轻歪倒,粉色枕褥里的女孩再次进入梦乡,香甜酣睡。
翻倒的书页上写:
——命定的结局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