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孩子们怎么办。”
“带孩子们一起出去吧。”彩凤说:“我还没想好能干什么工作。”
她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我又不像一大哥,是个人才。”
一号的能量微妙地波动了一下,他身体里产生了一种轻盈的感觉,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听到夸奖就骄傲的人,于是转移了这个关于“人才”的话题。
“那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找找工作机会。”一号安排:“孩子们正好需要外出。”
第二天一早,一号先出门,紧接着,二号和彩凤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也出了门。
对门的老太太正在吃饭,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立刻从屋里窜出来。
但她毕竟年纪大了,速度不快,只能看着彩凤和二号的背影。
老太太遗憾地叹着气,但记下了他们的信息,一对小夫妻,还有两个孩子。她准备下午把这个发现讲给自己的老姐妹听。
一号给了二号一些钱,二号带着彩凤在公交站等待着。
彩凤已经缓慢地意识到这个地方和农村并不一样,她开始紧张了起来。
“二哥,”她小声说:“这里的人穿得衣服都好看。”
她穿的是自己缝的布鞋,上面的花样被村里的老人夸奖过,但在海市水泥地面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穿牛仔喇叭裤的女孩走过来,头上是张扬的卷发,手里挽着她同样时髦的男朋友,他们大笑着,嘴里说着彩凤听不懂的话。
二号心无旁骛,认真地计算着时间,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
胖花和土崽兴高采烈,张望着外面的世界。
彩凤低下头,隔一会儿抬起头偷偷看那个女孩。
看她的牛仔裤,看她的卷发,看她的黑色小皮鞋,越看,彩凤的头低得越厉害。
她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什么都不怕。
忽然这一刻,她明白了之前的自己勇敢来自何处——她见识太少了。
无知让人无畏。
她懂得太少,不知道海市离老家的距离,不懂得什么气候,看不懂树木的种类,但她能看懂皮鞋。
巨大的鸿沟,以那双锃亮的小皮鞋为原点,蔓延开来。
彩凤终于看到了,她看到了干净整洁的水泥路面,看到了隔一段路就有一根的漂亮路灯,看到了周围高大漂亮的建筑。
巨大的惶恐从她的布鞋升起,慢慢将她包围。
二号扭头看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能感受到彩凤的心跳变得很快,二号悄悄探测了彩凤的身体状态,很健康。二号找不到这个异常的来源,他将这个情况记录下来,准备报告给一号。
公交车终于到了。
那个卷发的女孩挽着男朋友的手先上车了。
二号抱着胖花也上车了,彩凤却迟疑了,她不确定这样漂亮昂贵的汽车,自己配不配得上。
二号已经付了两个人的钱,但彩凤没有跟上,二号扭头,疑惑地看着她。
彩凤一咬牙,终于跟上了。
车里已经满了,刚刚上车的女孩和男朋友坐在了最后两个位置上,爱心专座上也坐了两个老年人。
二号和彩凤站在了车厢里。
大家都坐着,而他们两个站着,这种不一样的状态加深了彩凤的紧张和自卑。
她低着头,几乎不敢抬头看周围的人,衣着光鲜和她是两个世界。
忽然间,有人的声音响起来。
“大姐。”刚刚那个上车的卷发女孩站起来,开口招呼彩凤:“坐这儿吧。”
女孩没再说刚刚那种让彩凤听不懂的话。
女孩那个更时髦的男朋友也站了起来:“我这儿也行。”
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车厢里热闹起来。
一个中年女人声音更大:“我这个位置更好,抱孩子方便。”
那些人似乎争执了起来,彩凤和二号懵懵地看着他们。片刻后,那些人商议出了一个结果。
彩凤和二号被推到了前面的位置坐下。
彩凤身侧的老人转头问:“孩子胖胖哦,多大了?”
这个开头和彩凤村里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彩凤紧绷的心忽然就松弛了下来:“快七个月了。”
下车后,二号意识到彩凤身上那种心跳极快的状态消失了,他放了心。两个人沿街走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天,他们并没有找到工作,甚至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
但两个大人、两个孩子都非常开心。
回家后,彩凤和二号仍然讨论着在江边看到了白色漂亮建筑。
一号已经接受了二号今日的行程报告,看到了彩凤的异常状态。
于是,在吃包子的时候,一号不经意地插入了她和二号的聊天。
“上公交车前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彩凤愣了愣神,记起了当时的心态。
“是有点不舒服。”
“为什么?”一号接着问。
“因为一双很新、很漂亮的小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