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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hapter 38·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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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敬之这个人,是永远把道德责任排在第一位的人,他做事的首要动力往往是强烈的道德感而不是出于本心,更严重的是,很多时候他甚至会为了符合某些严苛的标准而下意识压抑本心,比如本能的直觉、愿望和欲望。他的世界里严重非黑即白,他偏执地要求自己满足对“正确”“崇高”“人类社会最严肃命题”的追求,并且残忍地不允许自己出现瑕疵,一旦他做出了有违社会标准的事,羞耻感会吞没他,凌虐他,让他在精神上把自己杀死几百次。

这种极端的完美人物的养成是由家庭、学校、社会一起打造的。

他处在一个无比封闭的环境中,听到的永远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你要做个好孩子。

他是为了标准而存活的,那些标准包括怎样做一个合格——哦不,应该是优秀,优秀到光芒万丈的地步——优秀的儿子,优秀的学生,优秀的上司,优秀的下属,条条框框束缚了他,他活得像个工具。

现在,他有了新的角色,他要学会做一个爱人者。是的,那些规则甚至包括爱,规定了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他应该付出什么,他应该怎样去爱,他应该怎样达到一个无比高的标准,去做一个完美的爱人者。时敬之在拿着自己的生命和自我意志来逼迫自己符合那些有关爱的律法。

他的潜意识在给他下指令,一个心智健全的爱人者应该无怨无悔、默默无闻、无私奉献、不求回报、勇于牺牲、勇敢承担……要温柔、识大体、和善、正义、刚强、坚韧、宽容、恒久、要学着仰望和崇拜、要懂得赞美和欣赏、要博学多才、要小鸟依人……这个世界上有万般标准,他鞭策自己努力,努力学习、努力改变、努力进步、努力满足那些有关爱的标准。

以前他觉得时氏夫妇吵架不好,他们互相像刺猬一般伤人,他就希望自己做一个脾气好的人。他觉得郑嘟嘟活泼可爱,这个也得学,虽然学不到活泼可爱,有一颗包容活泼可爱的心也可以,所以他允许这种性格的人在自己身边为所欲为。

闻命“我喜欢你”般的潜台词如同一块敲门砖,不仅仅让闻命本人完全进入了时敬之心里的安全区间,更是给时敬之套牢了更多的枷锁。

时敬之在试着做一个完美而全能的人。他付出时间、精力、金钱、身体……他真的无怨无悔、甘之如饴,他觉得他在遵循自己的本心,因为兰先生告诉过他,遵循本心是对的,正确的事。

现在这还不够,他透支自己的所有去陪着闻命□□,因为闻命有这种需求,他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哪怕那些手段和过程如同蹂躏、虐待和强迫,哪怕让他不喜欢、让他感觉羞耻、让他痛、让他本能排斥,他也会第一时间在心里给对方找千万个理由,甚至说,给这件事情本身找无数个合理性:这是伴侣之间应该发生的,哪对情侣之间的相处有固定模式呢?这是情趣、这是闻命爱的表达方式、这是对方需要他做到的也是他应该去满足的需求………这些选项都会排在最前面驱使他迎合闻命,罔顾自己内心的意志。

他刚遇到闻命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这么做了,现在他觉得不够,他应该付出更多。

那天以后,闻命明显觉得时敬之变了,他好像卸载了所有的防备,再也没了一开始那些貌合神离的状态。

最明显的事其实就是某些活动,以前的时候闻命总觉得缺点什么,虽然和谐但是还是缺点什么,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不尽兴,但是现在,酣畅淋漓已经成了常态。

他不知道,那是因为时敬之已经把有关“爱的标准”提前到“自我的羞耻感”之前,他像好学生备考一样检索爱人者的标准,他发现得体端庄只是一个方面,坚强认真、能遮风挡雨也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些他没掌握的知识点叫做柔情似水、风情勾人、软萌可爱……

他在这些方面能拿负分,这对一个极端的学霸来讲是瑕疵。

时敬之加班加点逼着自己去改变自己。他这个时候的理由是:德尔菲诺大学university avenue那里挂着的条幅,inspiring people changing the world.要改变世界,必然要先有东方式的修身齐家。

东方式家庭与西方式学校完美地配合,成功驯服了他。

他学会了一种后天习得的能力,融入任何一种他所在环境中的规则的能力,仿如死物,没有生气。他是成绩单上的A+、是学年进度报告上的评语、是伦理委员会内部朝九晚五的规章制度、是买完咖啡后冷冰冰的五星好评。

他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讨好人,他也不黏人,所以他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去学会讨好、学会依赖。

以前闻命摸摸他的头发他都会脸红,现在他会自己穿着闻命的衬衣在他眼前到处乱转。

闻命给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剩下的两天里他们都在厮混。

以前时敬之脸皮薄,疏离到隔着八百米般遥远,现在他们像是连体婴,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纠缠起来。

闻命居高临下地笑他,小敬长大了。

时敬之叫他,我的Lieblings.

他记得某天看到同学调情,于是心血来潮也把闻命的备注改为“Lieblings”,然后拿给闻命看。甜心宝贝。备注前头带个A,后缀有颗粉嫩嫩的心。

最近时敬之过于热情。他会学着叫哥哥,他一叫哥哥闻命就瞬间沉脸,紧接着眼睛烧得通红,更加凶狠地对待他,时敬之就声音破碎地喊,他目光空茫,他喘不过气,凄惨难耐地讨好对方,他分不清那些灭顶之灾一样的快乐到底源自何处,闻命摸摸他的眼睛,带来更加可怖的肆意凌虐。

第七天的下午,闻命在书房看书,他最近常常看盲文书,有事没事还折腾破电台一样的老古董。

“噗——”

门口传出声响,闻命忍不住抬头。

时敬之突然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来找他。

他悄悄推开门,把头先钻进来,他红着脸,在闻命肆无忌惮的打量下一点一点走近他。

那件衣服明显不是时敬之的,闻命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易拂开垂坠的衣摆。

闻命无声挑眉:“…小敬?”

“闻命。”时敬之低声说着,偷偷往闻命腿边靠,对方发现了他的小把戏,然后纵容地笑起来。

时敬之一咬牙,双腿跨上闻命的椅子,坐进他怀里。

他窝在闻命怀里,又奇怪地抬起头,看着桌上的盲文书问:“闻命,你在做什么呢?”

时敬之真是乖巧懂事,闻命好心情地扣上他身上的最后一颗纽扣,满意地在头发上摸了两把,低声笑道:“我们小敬今天……真漂亮。”

如同夸赞,如同赞叹。

时敬之大病初愈,依然觉得两眼发黑,全是汗湿的痕迹。

闻命笑道:“这么快就好了?”

时敬之瞬间受不了,睁开含泪的眼睛看他:“…你太坏了……”

太陌生了,时敬之很害怕,恐惧和耻辱一直在和愉悦感进行斗争,让他心惊胆战,面色红润,闻命就总是变本加厉试探他。

可是这些事情对他而言,都是最新的。

时敬之很无助,像是被煮熟的秋葵,苍绿色,新鲜的,饱满的,他化成水,而对方会被他淋湿,一塌糊涂,一次又一次,路过他淌水的身体。

时敬之身形不稳,水滴也跟着拍打,跳跃,连成一片透明泡沫。

闻命这时候非常宽容大度,风度翩翩给予帮助,他很有耐心等对方坐稳,再猝不及防把他撞歪。

他特别坏心眼,一只手把时敬之的手腕压制住,让他完全动弹不得,时敬之害怕极了,他躲不开,下意识很克制地闭着眼,可最后还是哭了。

时敬之的模样很伤心,他说,“你把我整个人都弄坏了………”

闻命的笑声低沉沙哑:“求我什么?”

时敬之喃喃说:“你看看我……”

“我也觉得你坏死了。”闻命觉得可笑,故意曲解他的话:“浪。”

“浪得不得了,谁都没有你会哭。”他咬着对方红透的耳尖不放,调笑道:“比酒吧那些最热情的姑娘都会撒娇。”

这句话直接引发了时敬之的眼泪。

他很想逃,灭顶的痛楚几乎将他压垮:“我不是!你放开我…我不是!”

“你怎么不是?嗯?还叫哥哥,故意的?”

“我不是……”他绝望到欲哭无泪:“你放开我………”

“怎么哭成这样……”闻命好心地亲亲他,时敬之难以承受,湿热的泪水落了对方满身。

没多久时敬之再次昏睡了过去。

他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在寂静的角落里隐匿,再被人压榨着,一捣一捣,散发出醉烂风情。

他这时候真不像话,真不像他自己。

只能无助地打开自己,打开的时候好痛,可是打开的欲望压不住。

有什么撬动了他,扯着他的骨头撬动他,扯断捆在他精神上的锁链,好像是连着筋骨一起碎了,可太快太麻痹,他分不清是不是痛,剩下的只有酥酥麻麻,让他神魂颠倒,让他东倒西歪。

他好像被人灌了半壶□□,脑海深处的声音多诱人啊,喝一杯就不疼了,所以他被诱惑,被吸引,颤抖着张开嘴巴,药汁撒了一身,浑身湿淋淋的,药水渗透到他的肌肤里去了。

多好,他被碾压,蹂躏,攻击,他终于贪婪地张开生命主动吮吸,而不是保持决绝紧闭双唇的克制姿态。

他被动地晃荡,在摇晃中睁开眼睛,恰好看到自己颤动的手指,上面遍布鲜艳的伤痕,命运带来的眷顾,红到刺目。

那样子可怜极了,好像自己示弱就会换来珍惜,也不管是不是变本加厉地激发对方的凌虐欲。

闻命好像很快乐,他好像也很快乐,快乐遮蔽了上刑一般煎熬的痛楚,他在学着忘记,学着让自己忽视新涌出的阵痛。

我不是……

我真的,不是……

他想,可是似乎底气不足,自身的底气不足更加让他难以呼吸,心里的声音只能倔强地呜咽,我不是……

闻命哭笑不得,冲他笑着说,“这到底怪谁?”

时敬之就喃喃地不说话了。

他在后来告诉自己这样做很对,因为他满足了闻命的标准。

不,准确来讲,他觉得闻命很开心。所以这是对的。

时敬之跑出去,半个小时以后出来,湿着头发让闻命擦。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闻命还在看那本盲文书,他收拾得比时敬之快一些,已经下楼扔完了花盆垃圾。

时敬之直挺挺走到他面前,头发还在滴水,闻命真是习惯了照顾他的生活琐事,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毛巾:“今晚吃什么?”

“你说吧。”时敬之说:“你做的都好吃。”

晚饭做的是时敬之最爱的海鲜汤炖小羊排。

他曾经学会了屈服,他屈服的第一步就是和CBD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急匆匆吃一顿工作餐,坐在快餐店的桌子旁喝一杯苦涩的咖啡,半夜扛着笔记本电脑在24小时休息室里刷夜加班。

闻命在厨房擦灶台,时敬之就倚在门框边瞧他,目光从修长有力的腿滑向壮硕的胸肌,闻命端着盘子一步一步走过来,调笑道:“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他突然抓着时敬之的领子:“过来挨亲。”

时敬之觉得他很有意思,边躲边随手摸了把对方的胳膊,拉开椅子:“吃饭!”

闻命苦笑着摇摇头,骂他无法无天。

时敬之满脸柔弱无辜,好像就搞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无法无天了。

这个人在生活方面行事缓慢,感知迟钝,那样来自世界的伤痛与恶意就少了一些。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优等生。

时敬之有种很矛盾的气质。他的家里偶尔杂乱无章,桌子,办公室,鞋子报纸扔得到处都是,可是他又会拿出一整天时间收拾干净,一尘不染。那个时候,整个屋子才和他的脸相称。那张脸冷淡又干净,带着厌烦和迷惘,眼神里偶尔透出恐惧。怎么看都该是白白净净的精英,脸庞白得像瓷,又像透明的轻玉。

也许是气氛太温馨,时敬之在半夜十点吃到一份晚饭。

他刚吃完,手边的通讯器又响了。

时敬之看到郑泊豪的信息一愣,拿碗的手顿住了,他说:“我去接个电话?你刷碗好吗?”

闻命不露声色地看了眼通讯器,笑着说OK。

*

晚风微凉,远处的天空显示出蓝色轮廓。时敬之在阳台上看着街灯,随手按下回拨键。

郑泊豪最近一直在搞事业,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

他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收获分享给七大姑八大姨,家族群叮叮当当直响,全是大红包,“嘟嘟真厉害!”“嘟嘟好棒!”“嘟嘟过来让大姨亲一口!”

郑泊豪红包收到手软,还不忘把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发小:“我找到一个重要线索!第四象限那群大傻逼!”

时敬之一愣,恭喜道:“要不要给你大红包?”

“要要要!”郑泊豪叨叨了好几句屁话,又开始嚷嚷:“兜兜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你都不来好久了。你身体好点了吗?”

“现在才问我身体怎么样吗?”

“哼哼。”郑泊豪说:“人家这是关心你嘛。”

“我好很多了,明天就可以见面。”

“搞的像我求你一样,不来拉倒!”

时敬之无语。

“那你都不想我?!”郑泊豪又开始跳脚:“你都不想我的吗?!你还没给我带礼物!非洲大草原!大西几!小脑斧!”

“想,想,想。”时敬之哭笑不得,他没脾气道:“你怎么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

“嗨,还不是刚去医院看了小孩。”郑泊豪“呸呸呸”几句,把舌头顺明白:“哄小孩哄的,都不会说话了都。”他顺嘴要提什么,又突然警觉地止住了话头。

时敬之在那头笑呵呵,问他:“哪个小朋友啊?小托马斯吗?”

“对啊。就是你和闻……嗨!!!就是你救的那个小孩!”郑泊豪也笑,说话非常大声。

把时敬之震得耳膜发痛,不得不移开脸。

郑泊豪喝了口旺仔牛奶,咂吧咂吧嘴,随手撑着沙发,顺势将修长的腿放在茶几上,这时候他又恢复了正常音量:“…带着我最爱的旺仔牛奶。嗨,小孩挺可怜的,过阵子估计会送福利院。”

“明天哥哥给你带旺仔牛奶。”他说:“甜的。”

“我又不喝牛奶。”时敬之说。

“这不看你病了哄哄你吗?”郑泊豪不动声色提起话题:“我还忘了问你,闻先生怎么在呢?怎么回事啊?”

“我上次救了他,他很感激……我发烧了,他就碰上了。”时敬之一愣,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他皱着眉,选了个滴水不漏的说法。

“他怎么会去你家?”郑泊豪手一顿,开始在平板电脑上飞速记录。

“他上次住院是TINA接的,有东西放在我这。”时敬之随手敲了敲栏杆说:“我前几天不是出差了吗?”

“哦——”郑泊豪看着手下的资料表和病例单说:“那他住哪啊。”

时敬之目光顿住,他盯着远处一棵树瞧:“…他拿了工签,可以住政府福利房的吧?怎么了?”

“他拿了十年工签你知道吗?具体的户籍落在奥本。”郑泊豪在“赫布里底群岛”“第四象限”“冰岛”“奥本”“划区合并”“户籍管理规定”上快速画叉。

“我——”时敬之清清嗓子,轻笑道:“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我没有问过。”

“现在他住你家?”郑泊豪一针见血。

“他最近在照顾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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