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爱极了这个替身。”
次日清晨
玄一策马过市,弄欢戴着嵌满东珠的项圈倚在他怀中。
西市胡商捧着妆匣追在马后,酒旗招展的茶楼上,太子凭栏而望。
“将军,奴要那支红玉簪……”弄欢甜腻的嗓音飘上二楼。
太子垂眸饮尽杯中残酒,唇畔笑意粲然。
……
林千劫跪伏于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
他穿着崭新的亲王蟒袍,金线绣的团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脊背却仍习惯性地微微弓着。
“千劫,平身。”皇帝的声音自御阶上传来,带着刻意的温和。
林千劫缓缓抬头,目光掠过御案上那枚亲王金印,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灼热。
“儿臣……谢父皇隆恩。”
他声音微颤,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惶恐与感激。
皇帝满意地眯起眼。
他今日特意没戴冕旒,只束了金冠,露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
此刻他斜倚在龙椅上,指尖轻叩扶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你在北境受苦了。”皇帝叹息一声,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朕思来想去,唯有封王,方能酬你之功。”
林千劫深深叩首,额头抵在金砖上,表现出恭敬而又谨慎的姿态,“儿臣……不敢当。”
“当得起。”
皇帝忽然起身,亲自走下御阶,伸手扶起他,“朕已命人修缮了永宁宫,即日起,你便以‘永王’之尊,入主朝堂。”
林千劫浑身一震,指尖微微发抖。
永宁宫——那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曾住过的宫殿,离太极殿不过百步之遥。
“父皇。”他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儿臣何德何能,能受此隆恩……”
皇帝拍拍他的肩,笑意不达眼底:“朕知你素来恭谨,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便不必拘礼了。”
殿内群臣纷纷贺喜,可林千劫余光却瞥见太子立在东首,神色如常,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太子今日未着蟒袍,只穿了件素青常服,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的玉佩。
他手指轻抚玉穗,眸光淡淡扫过林千劫,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林千劫心头一跳,立刻低头,不敢再看。
……
当夜,皇帝在紫宸殿偏殿召见林千劫。
殿内只点了一盏烛灯,昏黄的光映着皇帝半明半暗的脸。
“千劫,坐。”皇帝指了指身侧的软榻,语气亲昵得近乎诡异。
林千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皇帝这样对自己说话。
他垂眸谢恩,小心翼翼地坐下,脊背仍绷得笔直。
皇帝亲自斟了杯茶推给他:“今日封王,可还欢喜?”
“儿臣觉得……甚是惶恐。”林千劫捧着茶盏,指尖微微发白,“父皇厚恩,儿臣不知如何报答。”
皇帝轻笑一声,忽然倾身:“朕要你替朕办件事。”
林千劫呼吸一滞,抬眸对上皇帝浑浊的眼:“父皇请吩咐。”
“朕要你,杀了江少麟。”
林千劫听了这话瞳孔骤缩,茶盏险些脱手。
皇帝盯着他的反应,缓缓道:“朕知你与太子素有往来,但如今你已封王,该有自己的立场。他是太子的刀,朕要你断了太子的臂膀。”
林千劫喉结滚动,低声道:“江少麟武功高强,儿臣恐怕……”
“朕已赐你亲王府兵。”皇帝冷笑,“更何况,他如今沉迷那个娈童,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林千劫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儿臣明白了。”
皇帝满意地笑了:“朕要尽快看到他的人头。”
林千劫指甲掐进掌心,掌心都被掐破了皮,却浑然不觉。
他知道,这是投名状。
皇帝也未必就指望他真的能杀了玄一,只是要他的一个态度。
这事无论做不做得成,都表明他与东宫决裂的态度。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皇帝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好!朕果然没看错你。”
他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宫城,语气悠然:“千劫,你可知道,为何朕选你?”
林千劫垂眸:“儿臣愚钝。”
“因为你够狠。”皇帝转身,眸光如刀,“像条野狗,给块骨头就能咬人。”
“朕知道你想要什么,太子能给你的,朕能给你;太子不能给你的,朕还是能给你。如果你足够听话,这万里江山朕身后又带不走,都可以留给你。”
林千劫听后,浑身一僵。
他并不相信皇帝此刻给予的承诺,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梦寐以求的东西。
“儿臣……明白。”他声音沙哑。
皇帝满意地点头:“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林千劫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眼底却燃起野火般的欲望。
他终于,能真正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