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和我比赛吗?”
初见时的话犹绕在耳——我看过你的比赛,你很厉害啊。
周叙砚这略带遗憾的语气令景思麦感到疑惑,自己其实真的没打几年比赛,十五岁到二十岁。在圈子里也不算出彩,只因跑去打ITF那段过往而臭名昭著,教练告诫选手要爱惜身体,千万别学高承定手下那个姓景的。
周叙砚看着景思麦的眼睛:“很想。”话音落下的时候,后腮紧了一下。
景思麦一时心绪有点乱,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度认为周叙砚是高承定的迷弟,所以一个兼职,却跟大厝来往这么密切。
原来,是因为自己吗?景思麦想了想回道:“那以后找机会打一架吧。”
退役多年的你我,你在办公室,我在河岸边。刚知道积久的敌视可能是误解,好像那种抗拒的情绪还没消失,身体就先一步和解,我们打一架图什么呢?
“好啊。”周叙砚答应。
比赛还在继续,一直到所有比赛结束,两人都没再交谈。
只是景思麦心中感慨,这几年波涛暗涌的较量,原来只是他的独角戏!啊……小丑竟是我自己。
真的吗?周叙砚说的是真的吗?
过往的记忆像落花一样飘散,碎片的、零散的,洋洋洒洒落在地上,逾年竟也层层叠叠。
戴着头盔离他极近的周叙砚,从高承定办公室拉门而出的周叙砚,考级现场作为考官帮学生举靶的周叙砚,上课时负手巡游的周叙砚,偶尔当裁判系着黄色领带的周叙砚,比赛时和涂薇击掌的周叙砚……
那些旁观看去礼貌的、严肃的、冷漠的模样,和朝他看过来时柔和的眉眼,慢慢重合在一起。
最后汇成那天私厨外走廊尽头的一句“毕竟,我们也算朋友,对吧?”就连那晚雨后的湿润空气和凌霄花香,也变成捆绑的记忆。
铅青暮色、香烟火星和周叙砚的背影。
……
周叙砚和景思麦坐在较靠前的位置,散场的时候人挺多的。体育场的座位越高越陡,乍看着还有点害怕,所以离场的时候速度慢了些。
周叙砚说不急的话,就等别人走完再走。
于是两人又搁那儿自拍。出于一种没有理由、不可名状的愧疚感,景思麦十分配合。
突然,靠台阶那边传来一个略微吃惊的声音:“老周、小……麦?”
此时,景思麦正凑在周叙砚肩头比了个耶,他闻言回头看去,愣了一下才不可思议道:“肖师兄?”
肖准,庆功聚餐那会儿,跟着陈留云一起来吃饭的。
“牛哇你?自己抢的票?”景思麦马上反应过来重点,“早说你这么会抢,我下次找你了啊。”
“别,别找我……还是找你家老周。”肖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目光从那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转移到周叙砚脸上,无声询问。
“诶——别乱说啊,我这是付出了代价的。”景思麦反驳,全然不觉有什么问题。
肖准的嘴型变成一个“喔”,没有声音,但阴阳怪气。
“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景思麦嘴快:“前天,刚熟的。”
周叙砚似乎是不打算的解释的样子,保持在一种类似于把景思麦半包围的状态,只抬眼,意味不明地回视。
缄默中,两人的眼神仿佛又已经打了几个回合。
景思麦:“你们两个在眉来眼去什么?”
周叙砚偏过头来:“你吃醋了吗?”
“你在说什么,”景思麦面无表情冷眼一瞥,“你别入戏太深嗷。”
周叙砚见肖准走到一半不走了,停在那儿没有离去的意思,于是问:“你来看伊戈尔?”
肖准稍一抬眉,有些不自然地靠了靠脚跟:“我来看比赛,没有专门看谁,谁都看。先走了啊。”
景思麦在状况外:“肖哥你急啥,一起吃中午饭呗。”
“不了,你们俩吃吧。”肖准重返人群。
景思麦用手肘怼了怼周叙砚的胸,问:“他认识伊戈尔?”
周叙砚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景思麦奇了怪:“那你这么问。”
留屿有大班和小班两种模式,小班是个人直接对接教练续约,大班是按带色分给不同阶段的教练。
周叙砚是大班兼职,肖准是接小班比较多,而且学员素质偏专业化,类似于实战提升。
周叙砚见景思麦没有很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于是不动声色地挨近了一些:“肖准在留屿很久了,你没听他说他在俄国留过学啊?”
景思麦:“啊?”
周叙砚娓娓道来:“肖准他原来是学国际关系的,硕士去俄国学市场,业余练的跆拳道。他在那边的时候为了赚学费,做过跆拳道的陪练。”
景思麦捂住嘴巴:“牛哇,他给波波夫当陪练?毛子的国家队吃这么好?”
周叙砚摇摇头:“不知道。随便猜的,诈他。”
“你……”景思麦无语,“他招你惹你了,你诈他。”
周叙砚一脸无所谓:“吃瓜嘛,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