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数过半,景思麦也小跳着下楼,跟在末尾开始跑。
这会儿大家已经有些体力不济,但回头看到景思麦扬着下巴做“快跑”的口型,还是在恐惧的驱使下挪动自己疲惫的身躯。
景思麦倒也没真去追打最后一个,他渐渐提速,一圈过后就跟第一梯队持平了,是周叙砚、危星遥并另外几个人。
危星遥力量、耐力超群,跟男生比毫不逊色。景思麦是运动人体科学专业的,危星遥的运动习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从小就是科学培养。
出于一种景思麦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作祟,他又加了速,跑在最前面,和大家甩开一两个身位。
慢慢的,身边赶上来一股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风擦过衣服布料发出细小的碎空声。
景思麦转过头,看到周叙砚跟了上来。两边的风景流转,点滴可闻的心跳声、呼吸声和风声中,似乎只有身旁的周叙砚是相对静止的。
周叙砚保持着跟他一样的速度说:“你们高会长真的拿了很多不错的场地。”
他在没话找话吗?
景思麦点点头,没有出声,按照稳定的呼吸继续跑。并且,刻意地,又提速了。
两人距离拉开。
“景思麦,”周叙砚喊他,又跟了上来,“一会儿打算练哪些?”
这次景思麦不看他,目视前方边跑边回答:“第一天先拉个标准吧,跳箱、平板支撑、快速变向8字跑。你有想法吗?”
“没有,挺好的。”
周叙砚没再说话,但每当景思麦跑最前面时,周叙砚就会加速到跟他持平,他以为周叙砚是故意在跟他比。奇怪的胜负欲上来,两个人越跑越快。
后来第一梯队的学生跟不上了,自动减速成了慢跑,后面有些人已经气喘吁吁地靠边儿摸鱼,就看着两个教练莫名其妙像风一般占领了跑道,旁若无人地自己跑自己的。
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感觉。
涂薇叉着腰驼着背,大口呼吸着,走过来将一只手搭在危星遥肩上,问:“哈——呼——他们两个疯了吗?”
危星遥一僵,放慢自己的步伐:“是不是周教练说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涂薇垂下头,感叹:“唉,男人。”
危星遥看涂薇很累的样子,问:“你还好吗?”
涂薇摇摇头:“我不好,我跑不动了。”
“那我继续跑了。”
涂薇收回手,有些无言可对:“好,你去吧。”
……
要命的二十圈终于跑完了。下楼时还神采奕奕的三十多个少年,此刻已经变成了蔫儿白菜,扶着栏杆爬上楼。
跑完不能突然停下,景思麦和周叙砚还是小跑小跳着,保持心率。
两人最后回到室内。
重新整队做了关节活动之后,两人给大家分了箱子。
跳箱跳的是30cm高的,高度不算费力,但是15次×4组,组间休息90秒,做完还是很累,这个动作可以练爆发力。
依旧是景思麦吹哨喊数,同时在人群中巡视,纠正动作。
周叙砚可能觉得无聊,去找了个50cm高的箱子来跟着跳。
景思麦一排巡视到头,在大箱子面前停下,抬起头来,看到一身黑衣的周叙砚。相比于学生的喘息,此人的呼吸平稳很多,只是跳动让衣服松乱了几分。
道服的领口宽大,女生会在里面穿背心,男生基本上是直接穿的。
双层的黑色领边向后位移,景思麦站在周叙砚的斜面,看到他清晰的锁骨线条,而硬朗的背肌很快便没入后领中。
“你去前面跳呗,当示范。”景思麦挪开目光,说道。
“好。”
景思麦帮忙把箱子移到最前面。
以前都是一个人带一个班,一直如此,突然要两个教练合训,也不知道怎么融合,景思麦想着,一加一得大于二啊,不然浪费人力。
到了平板支撑的时候,计划是做三组一分钟,但景思麦说:“时间到了之后,还能撑的可以继续。”
结果一分钟之后,周叙砚、殷嘉和危星遥三个人继续撑下去了,其他人东倒西歪,每人面前都是一滩汗水,只有这三个人像铁板一样直直横在垫子上。
景思麦很开心,鼓着掌道:“一分半了,继续继续!”
危星遥头发不长,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道服的袖子被她卷得很高,五指紧紧抓地,能看到前臂走势流畅的肌肉。
这个小姑娘跟自己刚认识时候的样子,真的大不一样了。
六年前的黄毛丫头,总是低着头,明明做得很好,也不愿意展示自己。当初像一株晒不到太阳的小树苗,这几年坚毅地生长着,已经变成一棵足有韧劲的大树。
女孩儿依旧是黝黑的皮肤,但在一种绵柔的韧劲下,散发出极有力量的美。
两分钟的时候,殷嘉支撑不住趴了下去。现在就剩下周叙砚和危星遥,一堆人起哄叫好,给危星遥加油。
景思麦吊儿郎当地踱到周叙砚面前,笑嘻嘻地慢慢蹲下,是单膝着地的半蹲。周叙砚撑在他身前,因动作需要,脊柱抻得笔直,头也朝下。
学生们散开叫着“加油”,凑热闹,预感有好戏。上课的时候其实是景思麦最放松的时候,不管是讲解技术动作也好,还是开玩笑也好,蓝红相间的垫子上,是他最熟悉的主场。
所以也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景思麦拿着秒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周叙砚的头,像顺毛一样往后扒拉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