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阁下很不高兴,我提示他好几次医疗舱准备好了他都没理我。但是修复液已经开封了,如果你再不用的话就浪费了哦。”
“……知道了。”意料之中的事情。席瑞尔抬手,在智能体上轻轻一拍。“那雄主的行程你有继续关注吗?”
智能体有时候会自作主张做些让他无语的事情,不过就准备医疗舱本身而言似乎没什么问题。
“有啊有啊!”智能体仿佛很期待这个问题,回答得又急又快。“洛伦阁下选了烁光星作为本次行程的目的地哦,你要跟去找他吗?”
“不去。距离太远了信号接入会很慢。”席瑞尔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开启医疗舱。衣服上似乎还沾了沐浴精油,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继续关注烁光星那边的消息。不重要的监控可以先停。”
“雄主砸掉的镜子收拾了吗?想想那面墙要怎么修补一下,趁雄主不在家重新装。”
类似建筑垃圾的残骸不是智能管家可以随意清理的,需要申请报备之后单独分类。智能体把报备申请推给席瑞尔授权,他顺手确认了授权,把智能体打发走。
烁光星并不是离中央星最远的目的地,但它是轻易可以买到票的目的地。毕竟烁光星也算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而这条线路也因此一直是热门航线。
但很明显洛伦去烁光星属于临时起意,只是想远离中央星或者说远离席瑞尔。身为他离开的源头,席瑞尔也不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跟去。
他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颈环。即使是在医疗舱的潮湿环境中它也没有停止工作。
大概是对一切类似道具都并没有什么研究或者使用的欲望,洛伦根本没想起来使用这个颈环作为控制或者惩罚的工具,即使在他愤怒不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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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光星自转速度和中央星不同,昼夜更替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洛伦感觉自己没呆多久,烁光星的夜幕就已经降临了。
晚间的狂欢游行会有更多花车。比如象征着时光流逝的钟表齿轮雕塑,大大小小的金属色齿轮互相咬合,缓缓转动。还有象征着烁光星时光漩涡的极光舞蹈团,他们会打扮成历史影像中的舞者,身上挂着象征傀儡的丝线,配合全息投影和游客们共舞。
嘈杂的音效和明暗交织的光影对洛伦的感官造成很明显的负担。但也许专心跟随着客流随着花车缓缓移动反而能帮洛伦除去其他杂念。
“离‘时空漩涡’出现的时间还有一星时,请大家做好准备。”
和广播一起发出的还有显示在各个终端的信息。洛伦捧着手中的加冰气泡饮小口啜饮,领到的安全手环在手腕上和终端一起晃动。很难想象一星时后这些狂欢的客流都会各自进入高维感知的状态。
在烁光星的影响下,真的会看到重生前的自己吗?洛伦也不知道自己应当期待一个怎样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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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共振频率过载!……警告!”
带着无机质的语音警报炸响在狂欢节的游行队伍上空。巨大的冲击让洛伦没拿稳手里的气泡饮。带着冰块的气泡水飞溅而出,打湿他大半衣襟。
“警告!……共振频率过载!”
洛伦被冰得轻轻发抖,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前凉意又瞬间消失了。星辰歌者队列的歌声不知何时已安静下来,洛伦抬手去碰手腕上的安全手环,本该规律地发着光的手环似乎已经停止运行了。
洛伦意识到,是“时空漩涡”提前降临了。
他松手让气泡水的软包装跌落地面,抬起头,看着形状莫测的极光。
花车表面闪烁的装饰灯带被映成危险的暗红色,仍然咬合着缓缓转动的齿轮发出飘渺的机械声。在一片混合着全息投影和游客虚影的混乱中洛伦清晰地看到很早以前的事情。
新婚之夜席瑞尔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手指触碰灼热燃烧的虫纹。他感知到雌虫当时手指微妙的轻颤。
席瑞尔不在家的时候他独自开了一瓶酒,席瑞尔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喝到醺然欲睡。雌虫很亲昵地凑近他,捧起他的脸颊,和他额头对着额头挨了一会儿,似乎只是这样试试温度。
距离太近的时候什么都是模糊的,记忆也和视线一样模糊。但他又重新感知到席瑞尔额头的触感,还有他含着笑意的浓绿色眼睛。
洛伦看向自己量子化的手臂,仿佛重生前最后一场爆炸的烈火重新包围了他。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口,热浪卷袭了一切,席瑞尔的背影隐约成了半透明的颜色。
记忆里缺失的那些视角在烁光星的极光中模糊着重现。紧身作战服包裹的背影结实而矫健,但隔着火光似乎也显出几分单薄。
吞没洛伦的是他身处的防护舱里一枚不该存在的控制芯片,而失去自己雄虫的席瑞尔在剧烈的精神力攻击中如落叶般飘然倒下。
量子化的视角能看到很多原本无法看到的东西,比如精神力攻击的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但会在高维感知里发出尖锐刺耳的碎裂声。
而和洛伦隔着烈火猝然倒下的席瑞尔,到最后似乎也没能回头再看一眼。
手腕上的安全手环闪烁着发烫,星辰歌者队列的歌声温和地响起。洛伦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弯下腰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在路边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