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格洛莉亚进一步发挥下沉默地架着她,不顾格洛莉亚难以置信下的挣扎和控诉将人强行带走。
“贝弗雷德的儿子是个出了名的废柴,对于你来说是个好事。或许你可以感谢他,希尔达。”
“格洛莉亚,你和个杀手计较什么?”
这是她的问题吗?
那个混蛋还在开枪,那些子弹击落了她身边附近的装饰品,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而且他的剑伤居然已经好了大半活蹦乱跳到这个地步,简直令人不爽。
然后……还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
于是金红色的火焰在他们身后炸开,凿穿墙壁摧毁走廊,震碎的窗玻璃和华丽吊灯像大雪降下,已经足够恐慌的人们引发了新一轮的混乱,人群的碰撞中格洛莉亚挣脱了友人的手,转眼不见踪影。
“希尔达!”
一世没来得及重新抓住她。
3.
留下来。
这听起来似乎不可置信,但那些子弹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有着一定节奏长短,从而传达出了讯息。
一个只和她见了一面的杀手居然留下这种话。而且很遗憾,这不是发了疯。
黑手党不该相信一名杀手的话,实际上两者根本不该互相抱有侥幸。格洛莉亚知道自己应当小心陷阱,但她矛盾又笃定地认为这既不是杀手的玩笑,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引诱。
她穿过黑暗的通道,凭着直觉潜入深处。
格洛莉亚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要在什么地方停下,但她知道对方会在合适的地方出现。
“……晚上好,先生。”
在看清杀手的脸和身形之前,她先注意到了□□反射光。格洛莉亚抽出的手杖剑保持随时能立刻出动的状态。
“Chaos,小姐,好久不见。”
“我能问问您除了又要给我一枪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那么艾芙里特——好吧,格洛莉亚小姐是打算在那之前又捅我一剑?”
两人同时发出相似度极高的冷笑。
他们放下了各自的武器,让它们退回身侧待命。
“说说看杀掉我之外的正事吧,杀手先生。”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非杀掉你不可,格洛莉亚小姐。”
这听起居然不像撒谎,简直是鬼。
“杀掉贝弗雷德的时候您不是顺带对我开枪了吗?”
“但是我相信你会躲过的,事实也是如此。”
……诡辩者。
他们从侧边快要垮掉的楼梯下去,随后暴力破开一面已经抵挡不了什么的墙壁,拉开隐藏其中的铁门。
“显然我接下这个委托别有目的,而当我意识到你也在宾客之中的时候更觉得计划实施会很成功。”杀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应该不至于脑子坏到让被您打穿腹部的人来充当纯粹的暂时性搭档吧——好处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扳倒一个和艾芙里特家族差不多实力的老牌黑手党。你并不愚蠢,格洛莉亚小姐,有看出死对头贝弗雷德家族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
格洛莉亚一挑眉。原来那件事不是她一个人有所怀疑。毕竟是死对头,打交道的时候太多,所以格洛莉亚才能注意到微小的细节。
“你杀死的……是替身。就像之前死去的那三位假货首领。”
“实际上先前几位也死在我手上。于是我意识到了问题。”
“……你发现了真正的首领,他今天走进了这扇门之后。门里有什么?”只是为了来杀掉真正的首领?不对,他更像是来找东西……找人?借着暗杀和我的火焰制造的爆炸引发混乱,同时破坏建筑本身,逼着首领亲自去这里最隐秘的地方。
杀手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往前走。
格洛莉亚闻到了各种味道的综合。
消毒水,铁锈,血,药物,和更多没办法辨别的气味。脚边有散落的针筒管子,不明粉末。她隐隐听到了……呻吟,还有杂乱的人声与脚步,器械撞击的清脆声响。
“制毒。而且有……人体实验?”
“也有作为老对手不知道的事,对不对?”
“礼堂之下就是地狱,很大胆的想法。”
“但是的确没人发现,安全果然都是在危险中诞生的。”
他们在快看到玻璃墙的时候顿住脚步。里面的人正忙着转移器械人员和各类资料文件,而且是完完全全的重兵把守——不过更多的人因为今晚的暗杀和爆炸还在外面搜寻凶手就是了。
格洛莉亚冷漠地和杀手对视。
……看起来,好像靠她和杀手的战力刚好能应对。所以,他要找什么?应该就是某个人,恐怕是被不小心无意间抓到的联络对象,中介者或者情报提供来源。虽然很想知道那是谁,不过,他应该不是来救人的——无论是谁都会被杀,这才是保守做法。
“不用苦思冥想,格洛莉亚小姐。里面的人都会死,这毫无疑问。你准备好了吗?”
“好的很。”
子弹和火焰穿透玻璃贯入空间,那如同一个炸开礼花的惊喜球,仿佛是两位不速之客为自己的登场准备好的迎接节目。贝弗雷德家族的人看见火焰变成翻涌的浪,凶狠猛烈,穿出海浪的子弹是高高跃起的鲨鱼,它势必撕碎目标的咽喉。
不管是武器还是敌方的火焰全都从要害部位飞快略过,两位不速之客只是冷静地开枪挥剑,看着刀光追逐硝烟,硝烟缠绕剑影,和无时无刻不在空中飞溅的碎片鲜血,他们行走于一场奇特诡异的烟火之下,踩着尸体铺好的观赏长廊。
后来烟火消散,世界同月光般安静无声。
杀手在研究室里转悠,确认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活人。格洛莉亚翻开真正的首领身旁散落的笔记本开始大致快速浏览。
……嘶。
格洛莉亚忍不住皱眉,低头去看腹部。似乎伤口没有开裂,但是估计也快了。
啊,真令人火大。……去捅他两下吧,或许那样我就会高兴起来。
“格洛莉亚小姐,你还没放弃再捅我一次的想法吗?”杀手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
“怎么会呢,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嗯?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动静?
“第一杀手先生,哪里有点奇怪。”
青年此刻在柜子前停下脚步。他很确定至少一分钟前柜子门绝没有打开。他探进半个身子,看见柜子内壁上某个可打开的盖子上有个很新的血手印。……启动装置?这种地方的启动装置……
“跳窗,格洛莉亚小姐。”
格洛莉亚并没有过问,她和杀手动作利落地离开地下室,由于三楼被建筑碎片堵住于是冲回四楼从窗边一跃而下。轰鸣声乍起,火舌没来得及抓住他们的衣角,二人直直下坠一同落入窗下正对的河流。
“哗啦——”
他们撞破火红的倒影从水中一齐探出身体。
杀手看见年轻的女首领一头银发是在水中生长的双数个汇集起来流动的弯月,抖落水滴的睫毛翕动如鸟类尾羽。远比火焰热烈浓郁的红色眼睛水洗后晶莹发亮地照进青年埋在深潭中心的黑曜石般的眸子。
格洛莉亚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才这样清楚地和他对视,脑中出现了很符合第一杀手这种称谓特点的想法,同时也忍不住感叹已经足够习惯危险的自己也会被青年给人的一切感觉惊讶。他们尚在水中,而青年本身就是黑潮,不管什么都能吞没。
不知道是黑色先把红色吞噬,还是红色先把黑色入侵。
“真可惜,没能带出那些资料,是不是?”
“我至少能记住刚刚看到过的内容。”
杀手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绅士礼仪,抓着她的手臂扶人先上岸。格洛莉亚眯起眼,下了很大决心伸出一根手指。
“……你在干什么,好小姐?”
杀手对她的行为理解不能。这位黑手党首领,在刚才一脸严肃认真地伸出手……猛戳了他的左边腰侧。
“……咳,失礼,手滑。”
……他剑伤没好!果然我的火焰留下的伤口还是厉害,哼。
格洛莉亚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高兴,于是假心假意地露出一张冷脸。
杀手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试探什么。
果然是个未成年的小家伙。
“行吧,很高兴我们共度一个比上次不错许多的夜晚,格洛莉亚小姐,那么,再见。”
“第一杀手先生,”
“嗯?”杀手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看在我们达成两种意义上的过命交情的份上,不向我自我介绍吗?”
“你知道我无法向你透露太多,亲爱的。”
“一个名字呢?虽然多半是假的,那也不赖。”
“Reborn,你可以那么叫我。”
格洛莉亚显出点意味不明的淡淡笑容。
她很轻地念了两遍他的名字。
“嗯,是个比你本人讨喜的名字。那么,下次再见吧,Reborn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