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什么,艾尔莎敛了笑意:“莱恩是真心对你好的,我看得出来。我不能经常在你身边,所以我希望他能照顾你。”
“我根本不需要别人来照顾,”贝多莉冷了神色,“不论是你,还是他。”
艾尔莎并没有生气,相反,她突然上前紧紧抱住贝多莉,感受到怀里不安扭动的身体,艾尔莎只是轻轻拍着贝多莉的脊背,就像小的时候那样,每当她轻轻抚摸贝多莉,再唱起熟悉的童谣,贝多莉总是能忘却一切烦恼,很快地进入梦乡。
贝多莉果然安静下来,只是身体有些僵硬。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姐姐这样亲密接触了,她知道,造成今天这样局面的原因,是她自己。
是她的执拗与棱角,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她自认为自己可以将一切都妥帖处理,到头来却发现,命运早已按照既定的轨迹迎来了结局。她什么都无法改变。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没有被魔女之力选中,是不是我们就可以过着平凡人的一生。”贝多莉安静下来,听着艾尔莎在她的耳边细语,“你不用每天跟着打打杀杀,不用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只是做一个平凡的女孩,像世间所有人那样平凡的幸福。”
“但是我好像剥夺了你幸福的权利。”艾尔莎收拢怀抱,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贝多莉猛地从艾尔莎的怀中挣脱出来,打破了她的悲伤:“就是因为你总是觉得愧对我,所以对我的每一次任性都在包容。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做错过!被魔女之力选中,成为魔女……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全都不是你的错!你还搞不明白吗?不要再对我愧疚了,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艾尔莎愣了愣,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贝多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她张了张嘴,又合上。
“还有,”贝多莉转过头看向她,“如果你没有成为魔女,那我们就会直接饿死在那场瘟疫中,哪里还有什么平凡的幸福……”
听着贝多莉小声地嘟囔着,艾尔莎只觉得自己心中那个越缠越紧的线团,被蓦地解开了,它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自己散开。
“哈……哈哈哈哈……”艾尔莎的笑声吓得贝多莉一愣,她看着艾尔莎的脸转眼就多云转晴,一时间表情很是复杂,她已经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了。
“你疯了?”贝多莉小心地远离她。
艾尔莎终于停下笑声,她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隐隐的笑意:“只是突然被你的逻辑打败了。是啊,如果不是魔女之力,我们哪能活到现在呢。”
或许,她应该感谢魔女之力。只是,她宁愿平凡地死在那个冬天。
阿银是在半夜三点苏醒过来的。看得出对于死里逃生这件事,阿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他一醒来,就看向身边的几个人,他现在说话还不太利索,只能通过身体语言来表达他的害怕。
于是观月希让阿银将谋害他的人,写在纸上。
看着纸上出现那个熟悉的名字,观月希怔在原地。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人,只是当事实的真相被残忍的揭露开,那人以另一幅面孔站在众人眼前时,比起愤怒和痛苦,观月希更多的是不解。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听那人亲口说出来。
几人赶到时,观月河正悠然坐在蒲团上,静静地喝着茶水,似乎对几人的到来毫不意外,又或者说,他正在等待着几人的到来。
“你来得正好,快尝尝我刚沏的茶。”说着,观月河无比自然地为观月希倒了一杯茶水。
观月希捏了捏指尖,缓缓坐在观月河对面的蒲团上,他没有心情品茶,直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观月河追问。
观月希可不是来品茶的,他沉默不语。
“阿瑶以前最喜欢这茶。”
想到姐姐就是因为被观月河下毒,身体才每况愈下,最后死时那般凄惨,观月希几乎要目眦欲裂,他扬起手中的茶盏,茶盏“咚”的一声砸在地板上,二人之间和谐的伪装彻底被打破。
“你还有脸提我姐姐?”观月希激动地站起身,“她一心一意为了观月族,你却下毒害死她!现在还在这里故作思念地提起她!”
观月河对于观月希的指责并不感到被冒犯,他淡定地将溅在脸上的水珠抹去,说道:“阿希,你还太小,很多事情还不能明辨是非,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的,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说不定你还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直到这一刻,观月希仿佛才看清了观月河的真面目,原来他是一个可以将歪理扭曲为真理的奇人。
曾经观月河如同长辈一般对他们谆谆教诲的画面,仿佛都被他忘却的一干二净,最终消失在他的精心谋划中,成为了无法无人言说的悲惨过往。
到这里,观月希反而冷静下来,他冷冷看着观月河:“如果在你眼中,杀死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就是正义的事,那我宁愿永远都处在非黑即白的世界,也好过成为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