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沈彦宇这边的确是有些不耐烦了。他虽然的确预料到会有这种桥段,但自己并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
“阁下姓甚名谁,出自哪家,不妨报上名来。”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也有些烦躁,似乎并不想在此处多做任何停留。
“本公子乃城西张家家主嫡子张弘扬,你这冒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又是何人?”张弘扬似是因被人挑衅,正上前一步,站得几乎要贴在沈彦宇头顶。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便都议论纷纷。须知虽然城西的张家不像四大家族那么根基深厚,却也是声名在外,算得上相当有势力的一家,所以寻常人也是能不得罪便不得罪的。此时,他们便不由得为身着明黄色衣裳的小少年捏了把汗。
为人出头可不一定都是好事。
“在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沈彦宇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带上了几分慵懒,“不过还是比你好上一点。”他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轻轻拍在张弘扬胸口,又以食指尖在其上点了点。
呵,什么张家?什么嫡子?打肿脸充胖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什么家族?
“碰巧,这令牌的主人对我很是关照……我想,在她面前……哦不,甚至家主大人面前说上几句,也不是什么难事。”沈彦宇神色云淡风轻,似是张弘扬没有一边颤抖着双手,一边双目发红地瞪着他一般。
沈彦宇微微仰头,不以为然地伸手:“看完了?那还我吧。”
张弘扬把令牌往桌上“砰”地一拍,袍袖一挥,对身边人喊道:“我们走!”
众人一见张弘扬这反应,显然是今儿个不小心碰了钉子,也是倒霉,但心里对那张公子更多还是看热闹的讽刺之意。
只是现下还是担心一番,这跑来出头的小少年又是何身份?瞧他发型,尚未出总角之年,却能压过张弘扬一头,显然身份更加尊贵些,得罪不得,于是看向沈彦宇的神色不由得也谨慎起来。
店里伙计被周围人扶着,一面揉着刚磕到硬物的腰,一面费力站起身来,对沈彦宇拱手道:“多谢公子。”
沈彦宇拿起自个那块令牌,好生爱惜地检查了一番。他将嘴唇一抿一张,脸上的表情便松快了不少,也没了之前那般戾气,当下只是莞尔而笑道:“不必希望您没事。”
贺晨风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沈兄。”
“贺兄别那么严肃嘛。”沈彦宇本想搭个肩,到底还是没抬手,只是悻悻把令牌揣回怀里。
周围人一听,这要说贺家他们还有所耳闻,可没听说平鸾城谁家大族姓沈呐?一时便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伙计可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总之是知道这位主顾他当真也是怠慢不得的,便连忙陪着笑把方才去取的两只笔架拿出来给沈彦宇好生检查一番。
“嗯,越看越喜欢。这俩多些钱?”沈彦宇笑容明媚,得了回应后便几步上前跟伙计去算账,也没跟那些还在议论的围观群众解释,且留他们自个猜去。
贺晨风也挑了两三件用得上的物件,结了账在门口等沈彦宇出来。
且说沈彦宇耽误了一会是叫伙计去拿货品去了。他这回好歹也是装了个大的,哪有丢下看中的东西就此离去的道理?
那伙计也是个精明的,给沈彦宇稍稍算得便宜了些,又交了张暗红色符箓给他:“公子且收下这个,来日若遇危险,凡是筑基以下修为的,不说一搏,总有跑一跑的机会,算是聊表谢意。咱家也不希望公子遇见什么危险,不过盼着公子多少有个保障才是。”
“那便多谢您了。”沈彦宇心中忐忑,因为拿到这种带有保命关键词的道具,就意味着他离一次生死考验不远了。他略略打量那张符纸,奈何完全瞧不出端倪,只好暂时作罢,也一并揣进了怀里,不叫其他人看见。
哥们,我炼气一层都没到呢,开什么玩笑啊!
拿了个布袋出门的沈彦宇打眼一瞧,就见他那贺兄板着个小脸往门口一站,后方还站着位含笑注视着他的贺夫人。
“久等了。”沈彦宇似乎高兴得脚下生风,三两步蹿到贺晨风面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枚书签——这回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了,而是在仓库瞥见瞧着觉得合适,就叫伙计调了出来,给贺晨风也带来了。
贺晨风没推辞,道谢了后就好生收下了。沈彦宇见贺夫人神色也没有异样,便大约猜知贺家的家教应是较为宽和大度又不失正派本心的,可谓宽中有严,严中带宽,很是合宜。
接下来,两人去逛了武器铺。沈彦宇每日打拳打得手疼,正想寻一副趁手的拳套。贺晨风习掌法,寻一副手套即可。两人不在一路,便打了个招呼,就分头寻找心仪之物。
过不多一会,有一双隐隐散发火之气息的拳套蓦地吸引了沈彦宇的注意,似是在召唤沈彦宇一般,不费力便在那些个零散摆放的商品里一眼寻到。他走上前去,想拿起拳套打量一番,却发现这拳套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格外沉重。
这武器铺里光线昏暗,不似寻常店铺那般以光线充足,彰显商品光鲜亮丽之色为主。于是沈彦宇放下拳套,稍微眯起眼睛,在角落处寻到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
“劳驾,”沈彦宇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请问这副‘幽火拳套’价值几何?晚辈愿为自身武学课程添置此物。”
虽然没测灵根,但沈彦宇知道这种自己凭感召一样选择的东西应该错不了。
那佝偻瘦削的身影从椅凳上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接着听得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后辈尚未修行,怎可知此物于你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