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莱沙用来传递消息的银白色希伯文浮现在天空中时,罗萨的面前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爆裂声。几枚淡蓝色的方块连同被裹挟在其中的魔物一起,接二连三地炸成碎片。
空间崩塌会对施术者带来一定伤害,他强压住一声闷咳,唇齿间弥漫起铁锈般的腥气。被旧伤拖累的这副身体禁不起久战的消耗,罗萨终于伸手召出武器。
那是一柄由黑色荆棘组成的长剑,纤细狭长的剑身如同一根有毒的刺,镶嵌在剑镡上的宝石则像是一滴被拉长后凝固的血。
“这是反叛者萨赫拉的武器,亚伯尔居然敢把这个给你?”达利嘉被以塞书吞掉的手臂和右眼并没有恢复的迹象,以塞书上的规则显然凌驾于魔族强悍的再生能力之上。“反叛者萨赫拉是上一任撒旦的哥哥,他试图推翻自己弟弟的统治,最后在争夺撒旦之位时失败被砍掉了头颅。”
说到这儿他似乎觉得好笑到了极点,“你也有一个弟弟,好巧不巧,他也是撒旦,这说明什么……”
达利嘉的尾音消失在仓惶后退的风声里,如果不是他躲避得及时,被那柄荆棘长剑砍掉的恐怕就是他的脑袋。
一截生满骨刺的长尾横空甩向罗萨,青年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仅留下一枚被死骸击碎的方块。爆炸的方块在空中卷起一阵旋涡,攻击他的死骸连同周围几十只同类都被卷入其中,瞬间被压成了粉尘。
“野蛮人才喜欢用剑打来打去。”罗萨优雅地一扬手,像是摘下枝头的苹果那样拿起悬浮在半空中的以塞书。上一秒还在散发出不祥光晕的书陡然合拢,锁链重新缠绕上书籍并锁死,显然并不认可拥有安图血脉以外的人触碰自己。
早已经退到远处的达利嘉抬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一条极深的口子和满手的血。
“该死,衣服都被弄脏了。”达利嘉悻悻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现在有这么多人陪你玩还不够吗?加西亚大人,你也太贪心了。”
地面的召唤阵解除了,不过罗萨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拿到了以塞书,而是这本书能召唤出的死骸数量有限,它的力量消耗殆尽了。
所以现在只要把眼前这群死骸清理干净……罗萨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等再次出现时已经在数米之外,荆棘长剑像是热刀切开黄油那样割开死骸的身体,黑色的晶石碎片被搅得漫天洒落。
他本来没将这群“虫子”放在眼里,但是在剑锋砍断一只蛇形死骸身体的刹那,一截暗金色的骨头刺穿了他握剑的那只手。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松剑后退,那截骨头险些顺势刺入他的胸口。
罗萨再次折断自己的手臂,这一次血肉恢复的速度明显慢的许多。他没有理会空荡荡的肘部和支离破碎的金铜色断骨,冷冷地在尸群之中搜寻偷袭者。
刚刚那一下攻击的角度很刁钻,不像是没有神智的低等魔物能做出来的。
他很快便找到了袭击自己的那个魔物,“它”正缓慢振动着腐朽得只剩骨架的翅膀,人形躯干上干瘪的血肉包裹在着肋骨,裸露在外的骨骼跟罗萨一样,呈现出金属质感的铜色。
它的内脏早就被侵蚀干净了,空荡荡的胸腔以及腹腔就那么敞开着,风吹过时发出呜呜的悲鸣。
这是一具高阶魔族的遗骸,他生前便拥有媲美神明的力量,死后也同样强大得令人发指。
死骸手中并没有武器,刚刚用来发动偷袭的是他小臂至手腕处凸出的骨刺。虽说同样是高阶魔族,对自己定位一直都是魔法师的罗萨,身体素质同对方相比显然略逊一筹。
罗萨想要速战速决,于是放弃落向地面的剑,不断缩短与那名偷袭者之间的距离。死骸似乎察觉到跟空间系魔法师靠得太近很危险,一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躲入其他死骸背后进行斡旋。
但罗萨既然看见了他,就不可能让他再隐入尸群之中伺机偷袭。
伴随着一连串空间爆裂的声响,死骸的粉末在半空中炸出一片真空地带,将偷袭者困在其中。擦肩而过的刹那,罗萨直接撕裂了偷袭者的半边翅膀。
那具枯朽得不成人形的骨架趔趄了一下,这时罗萨注意到了一点细节,骨架的身上披挂着残破的甲胄,满是锈蚀痕迹的肩甲上烙刻着虬结扭曲的符号,乍一看像是盘踞了一条丑陋的爬虫。
“……诺顿龙骑?”罗萨试图在那具尸骸上寻找出熟悉的痕迹,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副铠甲的样式应该来自于更久远的年代,而非他所熟悉的那支军队。
诺顿龙骑是魔族初代撒旦阿尔西法大人一手创建的军队,随着那位大人在蛮荒的地狱之中建立起七十二座城池,奠定了魔族最初的版图。
后来随着阿尔西法大人失踪,魔女厄琉妲坐上撒旦的王座,诺顿龙骑也逐渐失去踪迹。直到数千年之后,魔族新一任撒旦莱纳德·亚伯尔决定将刚刚组建而成的一支军队命名为诺顿龙骑,并沿用了曾经的制式盔甲和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