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十位受害者的108号嫌犯,此刻就站在时潇面前。
“终于见面了。”刘霍的血丝像蛛网一样捆缚着东旭,那个刚刚还在与时潇交谈的播音员,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满身死气的血偶。
没救了。
鬼也可以杀鬼,弱肉强食是适用于所有物种的铁律法则。
高阶异种对低阶异种具有完全压制,在刘霍面前,东旭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时潇只是有些遗憾。
她还没问过东旭的遗愿。
“你不躲了。”时潇看着刘霍,说。
“我躲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等一个时机,现在你已经是笼中雀,我为什么还要躲?”
刘霍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说这些话的时候,声带紧绷,嘴角不自觉上扬着。
“你们调查的所有自杀案都是我的手笔,而被你们定罪的东旭,是这场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受害者。你或许并不意外,不过这都没关系。”
他就像一个急于展示自己杰作的工匠手,徒手把东旭的头颅撕扯下来,宝贝似的捧到播音台上。
东旭的身体已经被血丝掏空了,头颅摆到桌面上的时候,眼眶里的血丝同时发出尖叫,声音被扩音器不断放大,回荡在房间里,形成层层叠叠的浪潮。
而在叠加在一起的音浪里,居然开始传出阵阵哭声。
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孩子的,就像将受害者全部困在了头颅里,艺术家用它们来演奏出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
“听听吧,这些所谓的失落者!”极度的兴奋让刘霍的语速变得很快,他恨不得直接撬开时潇的脑袋,将想说的话一股脑倒进对方的脑子里。
“先从哪一个讲起呢?”
目光中压抑着疯狂,满身戾气带起了一阵风,时潇身前的打印纸开始飞速翻动,惨白的纸张飞舞在房间中,与另一个房间里猩红的血丝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快,风停了。
一滴血液砸在了静止的白纸上,遮挡住了白纸上的几行字。
[3028.12.8.21:29:55:号码:428***077,“妈妈……”]
是温洵的连线电话。
直播设备开始运作,退回到了12月8日那天。
那个曾被刘霍讲述过的故事,开始在午夜的播音室里重现。
依旧是眼睛的故事。
幼小孤独的女孩第一次主动打电话,声音中带着绝望与谨慎,她不知道谁会接起这通电话,可是接通的瞬间,她还是喊出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妈妈。”
阴森的声音像一阵阴风,伴随着播音设备中温柔的对话,忽近忽远的响在时潇耳边。
“有缺陷的动物会被淘汰,有缺陷的机器会被销毁,那么有缺陷的人,凭什么能好好活着?”
“饭要递到嘴边,衣服要为她穿好,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最爱她的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好像她是一块一碰就碎的脆玻璃。”
“上天赐予了她一个多么完美的家庭,可是她又回报了什么?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像所有人都欠她的!”
声音中饱含了怨毒,这个无辜的女孩仿佛与刘霍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现在美好的家庭破碎了,这个只会成为负担的家伙,就应该在惊恐与悔恨中痛苦地死去。”
“这才是真实的命运。”
“可她居然渴望好起来?”
“一个简单的电话就让她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她开始学会外出,开始独立,开始尝试过正常人的生活……”
刘霍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极为荒唐的事。
“可这凭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阴狠的眼神如同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爱她的人被她拖累而死,她却踩着亲人的尸体重生!有人居然把这样的事称赞为坚强?哈!”
“这不过是吸血虫脱离宿主后的挣扎求生而已,一旦她黏上下一位宿主,一定会原形毕露,像害死自己的父母那样,牢牢啃咬着他,直到吸干最后一滴血。”
“所有人都被她可怜的外表蒙骗了,只有我看得最清楚。”
“杀死东旭,我这是在救他,这么好的主播不应该被吸血虫缠上。”刘霍扶了一下东旭的头颅,“她应该付出代价。”
“想想看,她自认为的美好只是噩梦的诱饵,她所信任的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她敞开心扉,看到的却是地狱……”
狞笑声回荡在房间里,一滴滴鲜红的血交融成血丝,将那页纸生生撕碎,像是把女孩的灵魂活生生拖进了血海里。
最后一片纸屑消失后,刘霍的声音突然变得理智起来。
“这个世界不该存在天堂,也不会有天堂,那些看似光明的坦途,都是一条一条黄泉路。”
“你认为呢,091?”
时潇的眼睫轻轻一抬。
似乎被带起了兴趣,她完全不在意渗透进纸张里的鲜血,主动翻阅起面前的白纸。
“你不甘命运的不公,所以要做执掌命运的刽子手,把你认为的幸运者通通送进地狱里。”她面色平静的总结着刘霍的意图。
“我就知道,总会有人理解我。”刘霍笑起来,“一般人不敢这么对我说话,看来我的眼光没有错,你们特派员的确和其他人不一样。”
时潇不置可否,继续问,“那颂明呢?你嫉妒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