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医舍。
傅知乔一进来便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
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每个感染者都是死气沉沉的,高太医带着一众医监煎药,浓郁的草药味弥漫在医舍上空。
高太医和医监们都是太医院里出来的,医术自然不用怀疑,他们主要负责给病人诊脉、写药方。熬药、照顾病人这种小事就交给了城里的大夫,大夫们带着口罩行色匆匆,病患数量太多,一个大夫同时要管好几个病患,他们手忙脚乱的连一刻休息时间都没有。
高太医眼睛里满是血丝,模样看上去很憔悴,看到傅知乔出现在这里,他关心道:“傅老板,你怎么来医舍了,这里很危险你赶紧回去。”
王骞信立马拉住高太医,不让他多说话,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才将傅姑娘请过来,你再把人喊回去的话他不是白忙活了吗?
傅知乔假装没看见王骞信的小动作。
“我听闻世子染上了瘟病,他目前情况如何?”
高太医面色凝重:“世子情况不容乐观,高热持续不退,他一直昏迷着,长此下去就只怕……”
后面的话高太医不敢说出来。
傅知乔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高太医嘴巴一张一合,具体说了什么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谢卓竟如此严重?
“可有医治之法?”
高太医轻叹一声,“若是能将高热降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卓的身份特殊,住的是单独的屋子,她站在门口呆愣了好一会,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推开房门。
谢卓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安静的就像是沉睡了一般,阳光照进来,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一个即将要死的人。
傅知乔脑袋一片空白,即便她嘴上说的再狠心,但看到谢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抽痛了。
“怎么会这样……”傅知乔慢慢的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谢卓的额头,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谢卓额头很烫,可手心却是冰凉的。
这才几天,怎么就弄成了这副样子?
突然,谢卓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他嘴唇微动,似乎是陷入了噩梦中。
谢卓感觉自己身处混沌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扭曲的,他漂浮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脑袋发昏,全身感觉如同被火烧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傅知乔的声音。
他的阿乔来了吗?
谢卓拼尽力气睁开眼睛,想将来人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一些。
阿乔,是你吗?阿乔,你原谅我了吗?
沉沉的眩晕感袭来,谢卓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体发颤是人体感觉到寒冷的自然反应,傅知乔帮他捏好被角,不让一丝热气漏出来。
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能离谢卓太近,但傅知乔还是不自觉的把头靠近谢卓的嘴巴,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阿乔……阿乔……”王骞信没有说错,哪怕是在昏迷之中,他也在喊着她的名字。
傅知乔傻愣愣的坐在床边,心里是止不住的难过,无论她与他的关系如何,她都不希望看到他死。
没一会儿,高太医推门进来。
傅知乔连头都没有回,开口问道:“只要高热退下来,他就能活下来是吗?”
“按理来说应当如此。”高太医眉头紧蹙,一脸忧愁之色:“可老夫想尽了办法,试了无数种汤药竟无一起效果。”
“我有办法。”
“什么?”
“高太医,我需要你保住谢卓的命。”傅知乔深吸一口气,“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让他死掉。”
高太医愣住了。
“能做到吗?”傅知乔加大音量。
傅知乔身上的气势太强,高太医不自觉的点点头。
王骞信一路护送她去酒庄里拿酒精。
“上次让你提炼的酒精呢?”一到酒庄,傅知乔就叫来高老头。
高老头抱出一个大酒坛子,说:“东家,十斤酒精全部在这了。”
“好的,你再按照我之前的方法,将最新一批太白酒全部提炼成酒精。”
高老头听得皱眉:“东家,新一批太白酒有四万斤。”
整整四万斤酒全部提炼成酒精?
高老头提醒她:“东家,这一批太白酒原本计划是要提供给京城太白楼的,如果现在全部提炼成酒精,后面太白楼里就供应不上了。”
蒸酒房里所有的设备全部都在提炼酒精上,意味着这段时间里无法生产太白酒,若太白酒不能及时出货,太白楼的生意和商队运行都会受到影响。
设备可以循环利用,但粮食不行!
水患爆发后粮价暴涨,目前酒庄里酿酒用的粮食还是水患前傅知乔让买的,等这些囤粮用完,没了新的粮食,太白酒就没法生产,对于酒庄而言损失实在太大。
“听我的。”傅知乔不曾犹豫半分,这些问题她在来的路上就考虑过了,相比人命而言,这些损失她可以承受的起。
高老头默了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