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马上将她送回李花村!退了这门亲事!”
游家人几乎都是这个意思。
张氏望向他的儿子,游方进读懂了那个眼神,有恐惧,有期待,有认同。
他在那一刻明白了,他的母亲不会接纳李迎儿。
“我将迎儿送回去。”游方进越过张氏,拉住了忐忑的李迎儿。感觉到是游方进,李迎儿静下来,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行错了礼?应是不会,成亲前,游方进带着她练习了许多次,不会错的。
那为什么拜过天地后,迟迟没有下一礼呢。
方才有人推她,难道是在闹亲?
听到游方进说要将李迎儿送回去,张氏松了口气。
婚事她无力回还,只能将钉着祖宗牌位的钉子拧松些。游村人最是迷信,若成亲当日祖宗牌位掉落,不怕没人帮她说话。果然也如她所料。
只是这口气还未落下,便听得她儿子道,“我将迎儿送回去,不过不是退亲,我入赘李家。”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进哥,你是着了魔了,家中只剩寡母一人,却要为了这个聩女入赘?”
游方进抬眼,满目冰冷,“二伯母可记得,你病入膏肓时,是迎儿给你喂的汤药。”
他用同样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服用的草药,也是迎儿和她的家人冒险进入深山采来的。”
“我呸,我恨不能吐出来!没她说不准我根本不会得这病!”
被游方进唤作二伯母的中年女人往地上吐了一口。
仿佛瘟疫是李迎儿带来的一事已经确定。
游方进懒得多说,牵起李迎儿往屋外走。
“你迟早要被她害死!”
张氏气极,恶狠狠说了一句。
游方进未有迟疑,踏步门外。
他的迎儿温柔良善,从不是什么会带来不详的人。
屋外风很大,李迎儿出来后似乎更大了,咧咧作响。
淡灰色的云在天边翻涌着,云内张牙五爪的闪电企图碎裂天空,天将大雨。
“二拜高堂,高堂需要到屋外来拜吗?”李迎儿抽出手,向游方进比划着。
凉风裹着湿意扑在李迎儿盖着的喜帕上,顷刻飞沙走尘,她被吹得险些站立不住。
瓦楞翻飞,天摇地动,如此异像,屋内众人挤作一团,游方进还未来得及护住李迎儿,一道惊雷落下,直从游方进头顶贯到脚下去。
喜帕吹落,露出李迎儿那张略圆还带着稚气的脸,一双眸子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懵懂,流转间如山间清透冰凉的溪水,叫人见之不忘。沙子迷了眼,待李迎儿揉了几下,适应眼前,便看到倒在地上焦黑的游方进。
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天雷又降,雷火引燃了屋子,紫黄的火焰以喜堂为中心四处漫延开来,天雷火沾物就燃,凡水难灭,李迎儿听不到众人的惨叫,只直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游方进。
那个说要与她相守一生的温良书生。
顷刻只觉天旋地转,意识淡去。
待她醒来时,游家村已被烧成一片废墟,遍地焦骨。
不知为何她未被烧死,身上的喜服也还算完整,在一片焦土之上,醒目的红。
游方进躺的地方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被风吹走了不少,李迎儿茫然四望,泪水混和着焦灰糊在脸上。她呆站了一会儿,蹲下,从喜服上撕下一块红布,将游方进剩下的骨灰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