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重都多久了?”邵景周突然转移话题。
“三年了。”我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被审视。
“自己创业?”
“没有。”我摆摆手,“就是个小打工人。”
“那做什么的呀?”
“卖平底钻。”我简短回答。
邵景周点点头:“我家开棉签厂的,主要做外贸。”他也简短的介绍了一下。
夜色渐深,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重都的外贸行情。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当翻译,我说我英语不行,他说看着不像,我“哈哈”笑了两声,心想这东西还能看出来吗?难不成他是算命的?
那时候重都市场的外商特别多,催生了大批临时翻译,很多人都是自己印名片,在市场里蹲守外商毛遂自荐。做翻译收入相当可观,可惜我干不了这行。一是英语不过关,二是我社恐。
快到家时,邵景周掏出手机,我们交换了微信和号码。后来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几句,他常约我一起去吃饭,我几乎次次都拒绝。
俞艳总爱打趣我:“邵景周约你,你怎么不去啊?就当交个朋友嘛。”
可我实在提不起兴致,如果是一堆朋友一块去,那我可能会答应,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想去,又不熟,见面两个人多尴尬。
“邵景周对你有意思,还特意向包思齐打听你呢。”俞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别瞎说。”我皱眉。
我对邵景周第一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那种毫不掩饰的目光让人莫名不自在。
“我说真的!”俞艳认真道,“邵景周说了,等包思齐下次来重都,再约你一起出去玩呢。”她用胳膊肘碰碰我,“处处呗,人家有钱有颜。”
“别闹了。”我无奈地摇头,“我现在根本没心思谈恋爱。”
俞艳突然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还是对男生没兴趣?认识你快三年了,从来没听你说过对谁有好感。”
俞艳并不知道我的事,可以说在重都没有人知道我的事。
“没有。”我摆摆手,“我就是想挣钱。”
“谈恋爱又不影响你挣钱。”
俞艳说我掉进钱眼里了,后来几年,她一直这样说我。
我没什么远大理想,就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无病无灾活到八十岁,挣点小钱,老了以后好好享受。
那段时间,除了上班,我满脑子都在琢磨副业,淘宝店我也考虑过,可那几年竞争太激烈,一个新店铺想出头,前期得砸不少钱,就连俞艳的老店都经营得举步维艰。
一天中午,一个常来拿货的客户在店里和张婶闲聊,说起她妹妹在夜市摆摊卖衣服,生意红火得很。“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赚的比上班三天还多!”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我原本在整理货架,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等客户一走,我立刻凑过去问张婶:“张婶,夜市真那么赚钱?”
张婶边配货边说:“听他们都这样说,具体的咱没摆过,咱也不知道。不过刚听小杨说,她妹妹卖衣服房子都买起来了。”
当晚下班我就坐公交车去了夜市,那是重都当时最大的夜市,一条街,摆着三排,灯火通明,人潮涌动,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卖衣服的、卖饰品的、卖鞋子的、卖包包的、最后面是全部都是卖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街口,看着那些摊主忙得满头大汗却笑容满面,心里突然燃起一股冲动。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着了魔一样,下班就往夜市跑,观察哪些摊位人气旺,哪些款式卖得快,甚至偷偷记下摊主们的销售话术。
第三天,我硬拉着俞艳一起去,指着中间几个挤满顾客的服装摊问她:“你觉得,我来夜市摆摊卖衣服怎么样?”
俞艳挑了挑眉:“当然行啊!我有个朋友的姐姐,夜市刚起来的时候就开始摆摊,靠夜市摆摊在重都买了两套房。”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很辛苦的,摊位费贵,还得熬夜,你白天上班,晚上再折腾,身体扛得住?”
“扛得住!”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现在年轻人谁不熬夜?再说了,赚钱哪有不累的?”
俞艳看我态度坚决,没再多劝,反而帮我联系了她朋友的姐姐。那位姐姐很热心,教了我不少门道,怎么选位置、怎么挑货、挑货时如何讲价、怎么租仓库、需要的设备、怎么和顾客周旋等等……
说干就干,我买了辆二手三轮车,又订了夜市专用的棚架和照明灯,还租了小仓库。
那段时间,我中午休息就往批发市场跑,一家家对比价格和质量,腿都快跑断了。好在有俞艳帮我。
准备得差不多时,俞艳突然提醒我:“摆摊的事,先别告诉你老板娘。”见我疑惑,她压低声音解释:“你在她这儿上班,要是她知道你搞副业,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犹豫了,俞艳说得有道理,可瞒着张婶,万一哪天被她发现了,或者被客人看到聊天时无意间说出来,那不是更尴尬?而且我也不太会撒谎,以后每天中午都要去拿货,不再店里吃饭,岂不是更引人注目吗?思来想去,我还是主动找张婶坦白了,并保证绝不耽误工作。
没想到张婶听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有想法是好事!打工终究不如自己当老板,放心去干吧!”吴叔也在一旁鼓励:“年轻人就该闯一闯!”
得到大家的支持,我心里踏实了不少,开业前一晚,我将全部东西整理好放在三轮车上,既紧张又期待,生怕漏了什么检查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