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去摆夜市时,远远就看见邵景周站在仓库门口。我脚步一顿,心里直犯嘀咕,明明中午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帮忙,这人怎么还来?
见我走近,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还没吃饭吧?我买了饭,在车上,待会摆好摊我去拿。”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中午我那句“真的不用帮忙”是句客套话似的。
这人真有意思,换作是我,被人明确拒绝后肯定躲得远远的,他倒好,不仅来了,还一副热心帮忙的架势。
“不用……”我刚要开口,邵景周就打断了我:“钥匙给我吧,我去推三轮车。”
我把钥匙攥得更紧了,“真的不用,这些事我自己就能干!”语气比中午更坚决了些,希望他能听懂我的言外之意。
我很感谢邵景周的好意,却不喜欢他这种不由分说的帮助方式,当我说“不需要时”,他依然固执地出现,就好像是带了一份惊喜,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惊喜,我甚至会觉得他对我造成了困扰。也许我抗拒的从来不是惊喜本身,而是准备惊喜的那个人。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邵景周不由分说地抽走我手中的钥匙,“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忙,你是包思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他笑得坦荡,眼里盛着纯粹的热忱,“反正我下班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了,还省了去健身房的钱。”
我一时语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俞艳的劝诫:“学着接受别人的好意吧,人家诚心交朋友,你别总把人都推得远远的。”钥匙在他指间晃出细碎的声响,就像一种无言的催促。
我正愣神的功夫,邵景周已经利落地从仓库里推出三轮车。
“快走吧,早点摆好吃饭,我都饿了。”他长腿一跨坐上三轮车,转头冲我笑了笑。
我不会骑三轮车,也不能说不会,毕竟电动车我都能驾驭,只是对这三轮车总有些发怵,所以每次都选择推着走。看着邵景周蹬三轮车往前走的样子,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摊位后,邵景周便开始专注地搭棚架,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却透着一股沉稳的劲,“你去整理衣服吧。”他头也不抬地说,“等我搭好就能直接挂起来了。”
我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偷偷打量他认真的侧脸。那些道谢的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毕竟“谢谢”这两个字,这几天已经说得太多次了。
等摊位收拾妥当,邵景周转身去车里取来了晚饭,让我意外的是,他不仅拎着饭店的保温袋,还带了一张折叠桌和两把小椅子。
“你拿桌子干嘛?”我忍不住问。
邵景周利索地支起桌子,嘴角微微上扬:“总不能蹲着吃吧?”说着把保温袋放在一旁,打开饭盒的瞬间,饭菜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快吃吧。”他递过筷子,“一会该忙了。”
我接过筷子,下意识地道了声谢。邵景周扒拉着米饭含糊地回了句“不用”,突然抬头问道:“你还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带来。”
“真不用这么麻烦。”我捏着筷子,心里过意不去,“你不用每天都来帮我。”
“一点都不麻烦……”邵景周夹了块排骨搁在我的米饭上,眼里带着笑意,“都是朋友麻烦什么,除非……你特别讨厌我,见我就烦?”
“没有。”我连忙否认,筷子尖无意识地戳着米饭,我只是觉得他没必要如此帮我,甚至每天都来。
“那就成了。”邵景周笑得眼睛弯起来,“我这人就爱瞎操心,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他故意拖长音调,“不如请我吃顿饭?”
我怔了怔,他帮我,我确实应该请他吃顿饭的,“好,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邵景周含笑道:“那说定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吃完了饭,邵景周利落地收拾好桌子,把垃圾丢掉后,顺手将折叠桌椅收起来放回了车上,回来时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见我放下水瓶,他又问:“要不要喝奶茶?你爱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我不喝奶茶。”我连忙摆手。
“那喝饮料?”他继续问。
“不用。”我指了指手中的矿泉水,“我喝这个就行。”
“我看你平时很少喝水,还以为你不喜欢喝矿泉水。”邵景周歪着脑看着我。
“不是不喜欢。”我解释道,“只是喝多了总想上厕所,这边的公共卫生间又太远了。”
邵景周笑了笑:“渴了就喝,我就在车上,你想上厕所就发信息给我,我来看着。”
我点点头,向他道谢。摊位里的空间不大,客流量渐渐多起来时,邵景周就会自觉地回到车里等我。
我说过很多次不必等我,可他却像没听见似的,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好像只能听见他想听见的话,后来索性就随他去了。
有时忙到一半,会收到他的消息,说朋友叫他去干嘛干嘛,要去一个或两个小时,但总会特意说明会在我收摊前回来。我总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我一个人能搞定,可每到收摊时分,他还是会准时出现。
大多数时候,如果没什么事,他就安静地在车里等着,临近收摊时间,他便过来和我闲聊几句,然后帮我收拾摊位。
最后,我骑电动车回家,他开车离开,这样的日常,渐渐成了习惯。
当然,也有遇上收摊时下大雨的时候。
那是一个雨天,本来只是飘着细雨,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收摊了,谁知刚收拾完,雨势突然变大,我们俩都被淋得透湿。把三轮车骑去仓库停好出来时,雨下得更猛了。
站在屋檐下躲了一会,丝毫没有停下或者变小的意思,我想着穿雨衣骑车回去,但邵景周执意要送我。
他说这么大的雨骑车太危险,可电瓶车必须得骑回去,我第二天还得去市场拿货。
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先送我回家,拿走了车钥匙,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他在把我的电瓶车骑到我上班的地方。
说来也奇妙,最初接受邵景周帮助时我总觉着是负担,如今却只觉得,能遇见这样的朋友真是莫大的幸运。
邵景周几乎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帮我,每当我骑车赶到仓库时,他就已经在哪里等我了,这份日复一日的坚持让我既感动又过意不去,虽然一直说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却总因为太忙没能兑现。
有时我们一起吃晚饭时,我提议第二天我来买饭,却总被他婉拒。
“你请客可得吃顿好的。”他笑着说,“好不容易请我一次,怎么能随便应付?”他知道我六点才下班,时间太赶,说他开车来时,顺路就买了。
俞艳偶尔还是会来看我,有时候碰巧遇上邵景周也在,她总爱打趣几句。她说我终于开窍了,我让她别胡说,她却笑着说这样挺好,就算不谈感情,当朋友也不错。
我说主要邵景周天天来帮忙,让我很是过意不去。俞艳劝我别想太多,等空闲了好好请他吃顿饭就行。
她说:“朋友之间互相帮忙很正常,以后他有事找你帮忙,你帮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