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晚停顿了一下,几步走到门边,把门拉开半扇。
“哪怕摆不平,晨夕也还是会稳坐行业领先。现在,请您回自己房间吧,你耽误宋老师练舞了。”
江伟安目的没达成却不输气势,仍是昂首阔步,走到舞房门口时刻意停了一步,又盯着宋成希看了几眼。
宋成希吃软不吃硬,这会儿反而不怵了,下巴微抬,对江伟安说了句吉祥话。
江伟安笑了笑,到底没回应宋成希。
走出了三两步,他又一次停下了,朗声对舞房里的江天晚喊了句话。
“小晚,做父亲的再教你一个道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父子之间也是如此……你早晚,也有要求着我的时候。”
“拭目以待。”江天晚扬声回应。
答完,他把宋成希拉进了舞房。
门一关,世界恢复了安静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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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晚没输利益也没输气势,但心情多少受了影响。
虽然看着恋人跳舞,但画画的手感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只能烦躁把笔和素描本丢在了一边。
宋成希一口气练了四小时,傍晚时飞到江天晚身边坐下,捋了捋江天晚烦躁到凌乱的发丝,轻声开解。
“阿晚,我们谈谈心?你事业做得这么好,为什么伯父还是对你不太满意的样子?”
江天晚耸耸肩,说:“他这人就是这么老古董……做游戏嘛,他就觉得是不务正业。总想我回来帮他经营家里那点夕阳产业。”
“他已经控制着大哥二哥还嫌不够,最好这个家里都是对他言听计从的木偶。”
宋成希若有所思。
“你上次说,你和伯父闹掰有我的功劳,是不是因为听说我为了芭蕾放弃了青大,所以你也有样学样了,非要做游戏?”
“是也不是。”江天晚跟着回忆起往事。
“其实是有次你在学生会活动时随口说了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你说,人为什么要被单一的成功标准束缚住?能在自己热爱的事上死磕到底,不论成败,已经胜过了许多人。”
“我那时一心想做游戏,但我爸就总觉得我是瞎玩儿,我自己也觉得很迷茫,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学生,不是个好儿子。”
宋成希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还说过那么中二的话了。
但一句无心的热血鸡汤,居然促成了江天晚人生的巨变,而且是如此惊喜的变化。
江天晚又说:“宋老师,所以《猎手》也有你一大半的功劳。不是你,我坚持不下来。”
宋成希被说得心塌了一角,不顾一身臭汗,直接圈住了江天晚,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安慰的吻。
他柔声低语:“但现在的我,好像不能再帮你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陪陪你吧~”
江天晚就着这姿势,一抬下巴,在宋成希唇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能陪我,我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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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计划,大年初二下午,江天晚和宋成希回了青城。
二人休息了一夜,初三直奔彭城去给杨闵华拜年。
杨闵华又让宋成希当面跳了一回参赛作品,欣慰地说宋成希这回跳出了90分的水平。宋成希面上跟着笑,心里仍是不甚满意。
回彭城的路上,宋成希低头摆弄了好一会儿手机,末了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望着车窗外的夕阳。
“怎么了?”江天晚对他的情绪格外敏感。
宋成希说自己刚编辑了消息发给母亲,拜了年,说了自己的近况,也问了问老两口的情况。
母亲简单回了几句,说两人身体都好,而后又开始劝他,说跳芭蕾是吃青春饭,既然受了伤不如早点走回正道。
虽是和家里闹掰了,但受伤害的这几年,宋成希也尝试和家里缓和气氛,偶尔也试着联系。
但每次都这样,他下定决心示好,得到的总是让人丧气的回应。
“芭蕾就不是正道,回家考公才是?”宋成希苦笑了一下。
“你要说他们不爱我,我觉得不是,只是他们的爱……真的好自以为是。我本来想着也许决赛时邀请他们去现场,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江天晚趁等红绿灯的空隙,从驾驶室座伸手过来,捏了捏宋成希的手。
“在这点上,我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人和人之间的理解,本来就是很难得的事,还好有宋老师,我也算是很幸运了。”
宋成希重重望了江天晚一眼,而后又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
“江天晚,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注定是一场踽踽独行的苦旅,家人、朋友都不能陪我。
还好走到半路,你来了。幸运的人是我才对。
阿晚,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