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生那走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来钟。
叶秋声站在天桥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车流发呆。
不想坐车,和很多人挤在一起,离家距离不算是特别远,索性决定走着回去。
路上,叶秋声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想着那时梁景不愿意帮他澄清或许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以前总那样跟在梁景身后,估计就是真说了,也没人会信吧。
反正他自己说,别人当面表示愿意相信他,背地里却又不信了,流言怎么也止不住。
叶秋声也没办法拉着每个人说自己真不是男同,自己不喜欢梁景。真这么做了,对方还要反过来惊讶表示自己没这么想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这么说。然后转头再信誓旦旦跟其他人说,叶秋声要是心里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又怎么会这么急于找人澄清这些。
话都叫这些人说完了。叶秋声不开心地在心底大声蛐蛐那些人是多用心险恶,心底的幽怨小人嘶嘶吐着毒水。
那之后不久,梁景就出国了。
自那之后,两人再也没说过话。
叶秋声选择休学,回小石村自闭了一年,两年后,他以普通的成绩寻寻常常毕业,加入轰轰烈烈的就业大军,成为一名庸庸碌碌的社畜。
想起之前的事情,脑袋还是有些晕。那些事情发生的时间近一些,想忘记不太容易。
近来医生给他换了几种药,睡眠变好了,就是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人的反应变得木讷了许多,记忆自然也就变差了,加上医生的催眠暗示,他自己也有意去遗忘,人越来越浑浑噩噩。
但至少有好好活着。
叶秋声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置顶里名为「唠叨老头」的对话框,认认真真发过去一句话:「爷爷,我今天也有努力工作,好好吃饭,没有生病......」
想到叶老头一直最担心的事情,叶秋声脑海里浮现出了前两天电梯里发生的事情。
默默又补上一句:「今天交到了新朋友,多吃了个包子,是牛杂馅的。」
叶秋声对着这两句话看了又看,自觉满意得不行。
看起来过得很好的样子,真不错。他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慎重地按下了发送。
抬起头,发现已经走到了公司楼下。
——回家要经过这边。
“?公司的灯怎么亮着?”叶秋声疑惑喃喃。
深夜加班的人很多,这个点不算晚,不过那是人家大厂的卷王,自家这草台班子公司显然不存在觉悟这么高的员工的,再说,他们公司也没那么多订单可以给人忙活。
难道是有人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想着反正自己都路过楼下了,叶秋声决定干脆上去帮着关一下,不然明早王总来了,肯定要为流水一样花出去的电费关在屋子里偷偷哭了。
刷卡,坐上电梯。
走到办公区,叶秋声正要关灯,目光忽然一定。
这个点了,公司里的人都下班了,怎么还有人留在这?
跃过成排的格子间,能看见一个身影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叶秋声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踟蹰了一下,还是没法昧着良心装作看不见,于是悄悄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竟然是秦渭。
男人平时常穿的西装外套挂在靠背上,解开扣子把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结实精干的手臂,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有几分随性的样子。
桌面铺满了各种商业分析的资料,资料的最下方,照片的一角探出头来。
叶秋声隐隐约约觉得有点眼熟,下意识想抽出来看一下。
手指才碰到照片,就被人猛地擒住。
“一声不吭就随便动人东西,不好吧。”
睡着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缓缓坐了起来,眼神清明,不见一丝困意。
叶秋声却已经没有心思听他说了什么。
被秦渭握住的瞬间,他整个人用力抖了一下。
手几乎是立马就麻了,奇怪的酥痒顺着相触的地方一路窜进心脏,生出一股叫人酸软得不行的感觉。
叶秋声近乎惊恐地抽出自己的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秦渭垂眼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再看叶秋声抖着身体,满脸苍白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