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艰难抓着门把,勉强让自己不被狂风卷走。
“轸宿主风,”他的声音消散进骤风里,不知燕过迟听见了多少,“风为木,木生火,唯有以水克之!燕过迟!快用水——”他说到一半也愣住了,这滔天烈焰,燕过迟要去哪里寻水?
“水吗?”谁知燕过迟却毫不踌躇,只见他拔下发间的玉簪,漆黑的发丝须臾间随长风翻涌。卫渊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感到面颊一湿,有腥甜的液体自空中飘下,在风里翻腾。
——是血。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风忽地停息了,方才还轰鸣不止的机关火凤也没了动静。
但安静只是极为短暂的,与之相随的是不知从何处忽而涌出的巨浪!
水浪漫天而下,顷刻间就把地面四溢的岩浆悉数浇灭,水与火激起重重叠叠的浓烟,呛得卫渊几乎喘不上气来。
“黑衣兄!快上来!”
卫渊扶着闸门步履维艰,他站起身,烟雾弥漫,但屋梁之上还尚且明朗。可他还未来得及动作,迎面接踵几阵强劲浪涛拍在他的身上,不由分说地将他卷进鲸波鳄浪中。
“喂!黑衣兄?黑衣兄!!”燕过迟还在横梁上,隔着浓烟他根本看不清身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等烟尘逐渐散开,才看见下方早已水浪蔓延,可这时哪里还寻得到卫渊的踪迹。他咬了咬牙,纵身一跃,也跳进了风浪中。
他并不精通水性,只能寄希望于浪潮没有想象中的汹涌。幸而水底的流速不算太快,卫渊并没有被带去很远,燕过迟抓着卫渊的手臂,顺着水流的方向游上了一处浅滩。
他拦腰抱起卫渊钻出水面,“黑衣兄!黑衣兄!”接连几声叫喊都没有反应,燕过迟把人放到岸边,拉下卫渊脸上已经湿透了的蒙面。
他们上岸的地方已经不在刚才的密室中了,这里光线分外昏黑,但还不至于看不清他人的相貌。
燕过迟叹了口气,俯身凑到卫渊跟前,“你这个傻子。”
他的指尖掠过卫渊微皱的浓眉,接着,宛如演奏般,沿着笔挺的鼻梁滑向那两片紧闭的薄唇。卫渊的唇色很淡,此刻受了伤便愈发苍白,在麦色皮肤的映衬下倒显出了几分平日难得一见的脆弱。
燕过迟一手托住卫渊的后颈,细长的五指没入对方湿漉漉的发间。这种感觉很奇妙,但燕过迟却说不上来心中激荡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贴近那两片唇,唇齿相贴时将气息渡进对方的嘴里。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暧昧的潮湿。燕过迟微眯起眼睛,纤长的眼睫扫过卫渊颤动的眼帘。
呛咳声从对方喉咙间传出,燕过迟松开了卫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锐利的唇锋。良久,才将手挪开,静静等着对方醒来。
卫渊颤动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眼睛。幽暗中燕过迟背着光,卫渊看不清他的神情。脸颊闪过一阵轻微的瘙痒,卫渊抬手摸了摸,是燕过迟细碎柔软的发梢。
“唔……”卫渊坐起身子,他的头脑还不甚清明,“我们这是……在哪……”
燕过迟耸耸肩,轻轻笑道:“也许是玄武之间吧。”
玄武之间?
卫渊一愣,打量起四周,才发现他们正被一汪幽深的冷泉包围。他站起来,视线落在脚边一块黑布上,捡起一看,竟是自己的蒙面,不由得惊道:“你看见了?!”
“嗯?”燕过迟无辜地眨眨眼睛,“看见什么了?”
卫渊忙将手中的蒙面系好拉高,燕过迟仍不依不饶凑上来,笑嘻嘻追问:“说嘛,看见什么了?”
“闭嘴。”卫渊出掌,燕过迟轻松接下,“黑衣兄,你可知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