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伊尔迷像往常一样准备叫上蒙洛太太一起出去钓鱼。
蒙洛太太很喜欢钓鱼,她是那种可以稳稳坐上一个下午的人,蒙洛太太就像许多女士一样,不喜欢活动,同时也讨厌晒太阳,尽管她的皮肤压根晒不黑。而钓鱼这种活动是难得的让蒙洛太太不出去旅行也能见阳光的方式,虽然有遮阳伞,但她总归能偶尔走到遮阳伞外的空间挪动一下桶,或者眺望一下风景,而如果钓到了喜欢的鱼,蒙洛太太甚至会愿意亲手拎了桶走上几步,跟丈夫或者好友炫耀一下自己的收获,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尽管以蒙洛家的条件,足有可以解决各种问题,尽管大家心知肚明蒙洛太太身体其实不错而且实际上力气大的很,但是无论是蒙洛先生还是伊尔迷,都坚定地认为太太是娇弱的,她应该稍微活动一下,多晒晒太阳。
所以叫蒙洛太太一起钓鱼,是伊尔迷经常做的事情。
伊尔迷在艾普尔庄园是非常自由的,来到蒙洛太太的别墅的时候,侍女们只是简单地告诉他太太跟先生在楼上,就随他去了。伊尔迷登上楼梯,楼上的小会客厅里没人,他想了想,准备去敲卧室的门,却听到天台的方向传来一些声音。
他无声无息地飘到天台上,看到蒙洛太太靠在一把舒服的椅子上,而蒙洛先生,正在用吹风机给蒙洛太太吹头发。两人身旁摆着移动式的洗发台,大概是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大,一向耳朵很灵的蒙洛先生并没有听到杀手的脚步。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已经入秋,温度却像夏末那几天的暖,也没有什么风,天台上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却不会被风吹得难受,显然,难得好天气,蒙洛先生索性在天台上给太太洗起了头发。这会儿洗完了正在吹干,嗯,吹干也到了尾声,蒙洛先生放下了吹风机,开始拿着梳子给太太梳头发。
约莫是阳光有些刺眼,所以蒙洛太太闭着眼睛。蒙洛先生轻声慢语地给她念叨着什么,以伊尔迷的耳力,也是走进了才听到他一边给太太慢慢梳着头发,一边给太太讲笑话:“后来温喀撒就落下了这个习惯,每次去开会的时候都一定要坐在第一排的最左边,一定保证自己的防备范围缩到最小……”蒙洛太太发了很轻的笑声:“你这个小心眼儿,人家不过是给你投了一次反对票,你都编排了他多少次了!”
“亲爱的太太,您不觉得您的丈夫实在是宽容大度么!那么重要的事情他投了我的反对票,可是我只是在跟太太讲笑话的时候笑话他一下,从来没有报复过他啊!”
“这倒也是……”
夫妻两个窸窸窣窣地小声聊着,阳光正好,暖融融的晒在蒙洛太太的身上,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渐渐没了声音。蒙洛先生发觉妻子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从旁边的架子上拿来一块毛毯给她盖在身上,又伸手把躺椅调整到舒服的角度,他弯下腰轻轻吻了下妻子的额头。
接着,蒙洛先生转过身,正好看到杀手,他愣了一下。
伊尔迷沉默地与他对视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伊尔迷知道自己很不开心,这种不开心,这种不快不是面对酷拉皮卡的那种,也不是平时看到蒙洛先生对着太太甜言蜜语的那种。
那是他无法触及的他们的另一面。
他们不仅仅只需要彼此就够了,甚至有些事情,只存在于他们彼此之间。
就如魔术师的可能对所有心仪的美人都会毫不吝惜甜言蜜语,而那种约会时得体的装扮,彬彬有礼的态度,妥帖的照顾……这实际上是出于他的修养而非其他,但唯有对自己的妻子,他才会如此耐心温柔的给她洗头发,对她的关心如字面意义一样细致到每一根头发。至于蒙洛太太,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么温柔和气,但像这种宽容这种信任,这种放心的安睡,也只有在自己丈夫面前。
杀手也并不是一根筋的小少年,虽然这种不快让他如鲠在喉,却也不会朝蒙洛夫人表现出半分。蒙洛先生倒是有些觉察,几次想要跟他说点什么,每每被他躲开。这当然也非杀手逃避,他只是有点不耐烦: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道自己要像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样被人哄着说“你最可爱”么?真是岂有此理。
蒙洛先生在家里待了没几天就又出去了,他本来是想接太太一起出去旅行的,但是词典的编撰正好到了一个节点,许多地方需要蒙洛太太检查,还有不少其他工作需要蒙洛太太从中协调,蒙洛太太充满歉意地向丈夫解释,表示确实是她没想到这个工作居然正好卡在这里,现在起码要再等一个月才能有时间。
蒙洛先生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他当即表示正好去参加个朋友聚会,可以先出去玩一圈儿再回来陪太太一起出去旅行——虽然天知道他能在外头有什么正经朋友,但这种乱七八糟的出门借口总是能够轻易地让蒙洛太太放弃继续问下去。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蒙洛先生实际上是尽量避免跟太太的的交际圈里的念能力者们碰面的。虽然蒙洛太太早已非当年那么脆弱,但魔术师西索的名声实在太过诡异,他不太想影响太太,同时也不太想被蒙洛先生的身份约束。
伊尔迷原本是准备提前回家的,但是既然蒙洛先生走了,他就不敢走了。他十分不放心蒙洛太太一个人,最近山庄来了太多外头的人,他不放心。尤其酷拉皮卡也不在,他越发的不放心了,家里虽然有管家,但毕竟只是蒙洛家的工作人员,跟主人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