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枝已经试探着朝草丛外走去,左忌起身跟上,长臂一抄,将她打横抱起。
孟春枝惊吸口气,双臂下意识挂到上左忌脖颈。
左忌面色这才好些,边走边道:“今后你我之间,就像这样,无需客套。”
孟春枝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左忌。
可随即联想起,当他得知她的身份,这些温柔都将不复存在时,心里也就没什么感动可言了。
她乖乖靠在怀里,左忌就觉得心里很美,也很踏实。
二十三年来,他心里很多大事要办,追着赶着莽到了今天,仿佛从来未得闲暇,想过娶妻生子。
今日阴差阳错,他忽然就有家人了。
还是一位,这么好的姑娘。
父亲在天之灵倘若知道,一定为他高兴吧。
走着走着,便美得微微笑了起来。
来到大路上,庆成宫的宫门咫尺在望。
孟春枝挣扎着下来。
左忌以为,她面皮薄,怕被人看去不好意思,便由她下来,温柔地看着。
“我、我走了。”孟春枝胡乱交代一句,便低着头匆匆离开。
左忌有一瞬间的悬心,可随即,联想起她家就住隔壁,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心里这样自劝,嘴上还是忍不住:“明日辰时,你别忘了!”
孟春枝胡乱“嗯”了一声,继续走。
左忌三步并两步将她截停。
四目相对,孟春枝明显惊慌:“你、你又要做什么?”改变主意,不放她走了吗?
“没事。”左忌不想吓坏她,“我忘了告诉你,明早叫门时,出示一下我给你的令牌,自然有人引你见我。”
原来是这事。
“知道了。”孟春枝心想,再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想见你还用得着令牌?
反倒是你要见我,得拿出圣旨。
“那你……回去早些歇息。”虽然万般不舍,但她这么晚不回去,她父母恐怕也要担心。
孟春枝点头走了,左忌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墙角,仍独站良久。
夜风凉如水,直站到四肢冰凉,他才想起仰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辰时,快到了。
左忌微笑着踏进庆成宫,忽然觉得,这行宫名字,取得真好。
……
孟春枝刚拐入小道就觉察不对,如果单是婢女等她,根本不会点这么多灯笼。
果然,梁妃的人捉住了她四个婢女,正在守株待兔的等着她,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质问,可一见到她人,全部愣住了。
“郡主,你这是……”她发髻散乱,还披着男人的衣服,脸颊脖颈上,还印着些一看就知发了什么的痕迹!
“遇上土匪了。”孟春枝淡淡道。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他们今日出来,主要任务是抓住世子,郡主虽是世子的亲妹妹,但与王权无关。
“郡主和世子一同出门,怎么独个回来?”
孟春枝叹息一声,眼圈红了。
“难道世子已遭不测?!”
孟春枝欲言又止。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惊喜!如果世子坏在土匪手中,没用亲自动手,那他们这差事完成的太漂亮了!得赶紧把好消息告诉梁妃!
孟春枝:“我想快点回宫,搬兵救我哥哥,单凭你们几个人,是打不过那些土匪的。”
“是是是,属下正有此意!”几个侍卫立即牵马,扶孟春枝上去,将她和丫鬟护在中间,疯狂打马朝皇城奔去。
……
翌日天色微曦,左忌已经起来,特意换上新装,整个人打扮得精神抖擞。
他吩咐行宫备宴,不禁又联想起昨日宴席上发生的腌臜事。
他本应该宰了绿珠以儆效尤!可是待会她就要来,这时候杀个人,把好好的院子弄得腥臭,只怕会吓到了她。
罢了,算她走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张川,把昨日往我酒里下药那贱人,关到马棚里去喂蚊子,由你亲自看管!”
张川一怔,胡茬围绕的嘴巴张了张,又抿成一条线。
左忌蹙眉:“怎么了?你有话?”
“没,没。”张川有些局促,“属下遵命。”转身去了。
左忌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以往张川最听他的话,今日怎么还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心里有大事,也没功夫细问。
又等了等,天色已明,辰时到了。
左忌背着手在房间踱步。
昨天晚上他回来,第一时间便把王野叫起,命他今早守在门口,如果有人持令牌寻来,即刻请入相见。
可是现在,辰时已经到了……
会不会是她昨夜累到,今早还没起来?算了,她既娇弱,我男子汉大丈夫,不妨怜惜一些,多等片刻也无妨。
左忌设的宴,菜已上齐了,庆成宫内所有的宫女都被关起来,一个不许露面,男人们也被警告过,各个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与昨日相比,判若两人。
……
午时将至,丰盛的宴席一筷未动,满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都知道左忌在等一个人,也都不知道,他等的究竟何方神圣。
竟敢放他的鸽子?
左忌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她再累,也应该睡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