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从未听过江辰用这种语气谈论自己。在他印象中,江少永远是那个自信到近乎傲慢的贵公子,哪怕面对再大的危机也能谈笑风生。
车停在江辰的高级公寓楼下。阿杰费力地把烂醉如泥的江辰扶进电梯,闻到他身上混杂着酒精和古龙水的颓废气息。
"钥匙..."江辰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来的却是那张薛澄在舞蹈比赛上的照片——他不知何时从工作室的宣传栏里偷偷取走的。
公寓门终于开了。江辰一头栽进沙发,手机从指间滑落。阿杰捡起来,看到锁屏上是同一个女孩的不同照片——正在教小朋友跳舞,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
"老大,您这是..."阿杰小心翼翼地问,"真动心了?"
江辰没有回答。他蜷缩在沙发上,像个受伤的野兽,手里紧握着那张照片。
阿杰叹了口气,给江辰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又找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正准备离开时,他听到江辰含糊不清地嘟囔:"她生病了...我得去看看..."
"谁生病了?"阿杰回头问。
"薛澄..."江辰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但手指仍紧握着手机,"她今天脸色不好...我得去..."
阿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第二天中午,刺耳的敲门声把江辰从混沌中拽出来。头痛欲裂,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摇摇晃晃地打开门,看到阿杰提着醒酒汤和干净衣服站在外面。
"老大,您..."阿杰的话戛然而止,被江辰的状态惊到了——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西装裤和衬衫皱得像咸菜,完全没了往日风流倜傥的样子。
江辰抓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喉咙火辣辣的疼:"几点了?"
"下午一点。"阿杰递上干净衣服,"您父亲打了十几个电话,说您错过了重要董事会..."
江辰揉了揉太阳穴:"薛澄...有消息吗?"
阿杰欲言又止:"那个...听她们工作室的人说薛老师今天请假了,好像生病了..."
"什么?"江辰猛地站起来,又因为眩晕跌坐回去,"严重吗?"
"不清楚..."阿杰看着江辰瞬间惨白的脸色,赶紧补充,"就是普通感冒吧..."
江辰已经抓起手机拨通了号码。漫长的等待音后,依然是冰冷的语音信箱提示。
"我去找她。"江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阿杰拦住。
"老大!您这样怎么出门?"阿杰急得冒汗,"至少洗个澡换身衣服!"
冷水冲散了部分酒气。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活像个流浪汉。江辰想起薛澄说的"你和宋泽鹏没什么不同",一拳砸在瓷砖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丝。
阿杰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江辰撑着洗手台,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混着眼角可疑的液体一起砸在大理石台面上。
"老大..."
"她凭什么..."江辰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阿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默默递上毛巾,看着江辰机械地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
"车钥匙。"江辰伸出手。
"我开车送您。"阿杰坚持道。
薛澄的公寓楼下,江辰坐在花坛边等待。阳光刺眼,照得他头痛更甚。阿杰买了水和药回来,看到江辰正盯着手机发呆——屏幕上是薛澄跳舞的照片。
"老大,您这是..."阿杰小心翼翼地问,"真那么喜欢她?"
江辰没有回答。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屏幕上薛澄的笑脸,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傍晚六点,薛澄终于出现在小区门口。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脸色苍白,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看到江辰,她明显愣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薛澄!"江辰追上去,被阿杰拉住胳膊。
"老大,您冷静点..."
江辰甩开阿杰的手,却在距离薛澄两米处停下脚步。她看起来那么疲惫,那么脆弱,让他不敢贸然靠近。
"你生病了?"他轻声问,声音嘶哑。
薛澄没有看他:"只是感冒。"
"我...我很担心。"江辰向前一步,"能不能给我五分钟..."
"江辰。"薛澄终于抬头,眼神冷静得可怕,"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这句反问像把刀,直接捅进江辰心脏。他站在原地,看着薛澄头也不回地走进单元门,连背影都透着决绝。
"老大..."阿杰担忧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江辰,"咱回去吧?"
江辰没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地上。阿杰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从未见过江少这样,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阿杰。"江辰突然开口,"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当然不是!"阿杰急忙否认,"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去年金融危机,要不是您力挽狂澜..."
江辰摇摇头,转身走向车子:"回去吧。"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江辰让阿杰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车,买了一打啤酒。
"老大..."阿杰欲言又止。
"今天谢谢你。"江辰拎着酒袋,声音平静得反常,"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阿杰看着江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突然意识到——那个游戏人间的江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