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弋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不由得心里升起一点希望,但是成婚这些年的冷待还历历在目,心里还是不安稳,只能接着求证:“可既然她对我并不是毫无情谊,那为什么不与我说清楚呢?”
沈确这下子是彻底没脾气了,他觉得韩弋简直就像个受气媳妇,每天就是扯着手绢一遍一遍的确认人家季砚书对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一点男人做派都没有。
于是沈确只能冷笑:“哼,怎么说?你要人家殿下来和你说非你不嫁非你不可吗?做什么青天白日梦……要我说,你要有这个做梦的时间,还不如趁着现在她病没完全好,赶紧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韩弋沉默了,沈确这话说的虽然离谱,但是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加上“季砚书其实对自己是有心思”的这件事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几乎有一点飘飘然起来。
“再过几日不就是冬至了吗?小节日,宫里未必会请殿下入宫,这不就是你的好时机么?冬至过完就是年节,年节之后就是她的生辰了,放眼望去都是机会。”
沈确语重心长的嘱咐:“你听我的准没错,从现在开始缠着她,你们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这事绝对就成了!”
韩弋暗自思忖了一下,突然一言不发地朝着外面走去。
沈确在身后叫他:“诶,酒还没喝呢,你上哪去!”
“缠人!”韩弋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走远了。
沈确唏嘘着摇了摇头,诚然他不理解韩弋为了一个人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但对于这门亲事,他还是持看好态度。
韩弋出了醉太平,套车直奔长宁王府。
今日的王府静悄悄,旺福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人应声。侍书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的韩弋,也是一愣。
小厮刚要请对方向殿下通传一声,还没开口,就见对方一身不吭地将门打开,随后就像是没看见这两人一般,自顾自地走远了。
这是……悄悄放他们进来了?
韩弋摸不着头脑,不过来都来了,总要进去试一试。二人找院子里的下人问了季砚书在哪,照着指引朝着演武场走去。
刚刚靠近,就听见一阵孩子笑声,韩弋不明所以,直到走到跟前,这才发现盛晏。
季砚书背对着他,显然没察觉这两个不速之客。她整个人懒散地靠在一根柱子旁边,看起来惬意又放松。
还是盛晏眼尖,他拿着木剑一阵乱晃,目光突然锁定站在季砚书身后的韩弋,大叫一声:“皇姑父!”
这一嗓子引得在场众人纷纷侧目。
季砚书是个半聋,起先还没听明白盛晏在叫什么,等她顺着别人的视线往后看去,与韩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吓得差点没从台子上栽下去。
韩弋却顾不得其他,他完全被这一声“皇姑父”砸晕了,有生之年从没觉得一个称呼竟能如此中听,好像在他心里放了一把烟花,觉得今天来的值得,遂高高兴兴应了:“诶!”
季砚书神色古怪,试图用眼神询问对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王府家将二百恐怕是不够吧,这么个人都看不住?
见了熟人,盛晏十分高兴,他噔噔跑到韩弋身边,给他展示那一柄小木剑:“皇姑父快看,这木剑是姑母送给我的,等我长大了,还要拿更大更重的剑!”
韩弋笑着将人抱了起来,朝着一旁凉亭走去,季砚书无法,也只得跟着。
她发现韩弋很有带孩子的天赋,她早就想让盛晏歇歇了,但对方玩的开心,季砚书说了也不听,只能陪着一起晒,但面对韩弋,盛晏简直是唯命是从。
韩弋先是哄着将盛晏死不撒手的小木剑拿走,随后拿帕子给擦干净手,喂了水,端来几盘电信,盛晏就真的坐下老老实实吃起来。
季砚书叹为观止,但还是没忘了正经事,等盛晏消停了,她问:“你来做什么?”
韩弋伸手将盛晏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一一拨到耳后,回:“你上次说请我喝茶,我想着等你叫我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就先一步来找你了。”
好像确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只是为了打发对方随口一说,季砚书不懂了,为什么大家都特别喜欢拿她的客套话当回事?
“殿下,太子的帖子。”
侍书忽然走来,将一封信放在季砚书手边,她被一口茶呛了个死去活来,一脸疑惑地看向侍书,心想这丫头平时不是很机灵吗,今天送帖子怎么也不看时候?
但送都送来了,不看总觉得有点像欲盖弥彰,季砚书只好转头看了一眼韩弋,见对方神色如常,这才飞速将帖子打开,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又交还给了侍书。
韩弋在一旁逗弄盛晏,季砚书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只好发呆。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深秋的小寒风一吹,季砚书这才觉得有些冷了,刚要起身吩咐侍书给在场的大人小孩都拿件衣裳,就感觉肩膀上一重。
她回头,韩弋正垂眸将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季砚书刚想开口,对方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季砚书偏头一看,盛晏已经睡着了。
二人静悄悄起身,下人们打灯出来,韩弋将盛晏抱在怀里,季砚书将二人送出门去。
韩府的马车走远,季砚书倚在门框边看着,直到一抹亮光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她将午时太子递来的帖又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才烧掉,叹了口气。
人祸还没查出头绪来呢,又赶上天灾。
什么鬼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