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话音一转:“父皇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你一会儿打算去哪?”
季砚书咬着筷子思考:“先去一趟静妃娘娘那里吧,晚些要回去,时春央求我晚上带她去看花灯,就不留了。”
盛景义点点头,二人饭后又一并去了携芳殿,钟沁中途来凑了一趟热闹,一直待到巳时三刻才有机会脱身,盛景义将二人一直送到宫门口,这才慢慢往回走。
回程钟沁蹭季砚书的马车,二人路上又聊了些小皇孙南下的细节,到了王府,钟沁也跟着下了车,毫不见外的往里面走去。
“诶,不是。”季砚书伸手拽住对方,“大晚上的你不回府,干什么去?”
“诶呀!”钟沁将自己的衣袖从季砚书手上解救下来,“你不是过生日么,大晚上的还能让你一个人,走吧走吧,我陪你进了门就走。”
季砚书无法,看了看天色,此时的花灯宴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不免有些懊恼。
两人越过王府九曲十八弯的连廊,甫一进内院,先是被乱七八糟的红绸劈头盖脸地砸了个天昏地暗,等她和钟沁侍书都睁开眼,这才看清王府已经大变样了。
门口站满了人,就连几乎不出院子的陈清都出来了。通往后院的石子路都被换上了彩灯,以季砚书的眼力,能大概看出画的是“王府百景图”,执笔的人对人物神态把握的很精妙,寥寥几笔,活灵活现。
地上的雪已经被扫净了,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红绸从门口延伸到小厅,辅以各色彩灯,钟沁新鲜的四处看看,就见时春端着一个火盆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殿下殿下,新年新岁,跨个火盆吧!”
季砚书看着打扮的像个瓷娃娃的时春,简直哭笑不得:“合着你前日里说要看花灯,都是诓我的?真是长本事了。”
时春不好意思地笑了:“平叔说殿下往常生辰都不回府来的,我们也是没办法呀!殿下快来,里面还备了宴呢,再不快就要凉了。”
陈清也抱着胳膊在旁催促:“快着些吧,冷风里等了你一个时辰,我要冻死了。”
时春笑着指挥身后的人将三个火盆放在门口,季砚书无法,只能跟着对方从火盆上挨个儿跨了过去,每跨过一个,身后的小丫头们便脆生生地喊道。
“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
就在她跨完最后一个火盆的瞬间,院子里爆发出了欢呼声,侍书和时春一左一右,迫不及待地架着季砚书往院子里面走,边走还边邀功似的介绍着。
“殿下看这些灯,都是韩大人画的呢,大人在家画了好些时辰,要不是他,我们也想不起来这样给殿下过生日!”
季砚书闻言一愣,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的韩弋,倒没想到这些都是出自他的手笔。韩弋见被人提起,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之前没在相府过过生辰,今年可巧搬出来了,就想着替你张罗一下。”
季砚书回以他一个笑,面对人家递到跟前儿的真心,稍微有点不知所措。
钟沁边走边看,伸出手从身后杵了杵她,挤眉弄眼地低声耳语:“怎么样,亏心么?”
想起白天里同别人敲定的话,季砚书确实心里愧疚,但奈何将军心硬如铁,就算是肝肠寸断,也不轻易泄露一丝端倪。
只见她高深莫测地一笑,转身落荒而逃。
“殿下!你看这个。”时春跑到一个花灯下,指着上面三个小人说,“这画的是咱们四个围炉煮茶呢,我最喜欢这个!”
韩弋画技如何,季砚书倒是没有刻意了解过,不过想来应该是不错的,画中季砚书形态各异,一颦一笑宛若眼前,不知道要在心中滚过多少遍,才能将一个人画着这么惟妙惟肖。
一群人簇拥着她往里走去,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时春青鸾等小辈对着王府每一处改造细细地讲解邀功,韩弋一声不响地跟在身边,侍书也新奇地看来看去,就连陈清也不说风凉话了,看着讨喜不少。
季砚书看着满园灯火,不由得有点恍惚,长宁王府上一次这样张灯结彩,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此时前厅传来一声吆喝,平叔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快进门吧,刚出锅的长寿面,正好赶上。”
钟沁应了一声,搓搓手率先进了门:“平叔你歇着,这边我来!”
寿星不能动手,旁的人对王府也不熟悉,钟沁大手一挥揽了东家的活儿。季砚书跟着下人的指引落座,十分新鲜地看着钟沁忙上忙下。
钟沁虽说是个少爷,但对王府中宴请的规矩确实熟练。季砚书撑着脑袋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大家子人按照身份习性一桌一桌的安排下来,发现竟然很是妥帖。
就算是平叔去做,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了。
侍书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她身后,季砚书见了:“你不用跟着我,去跟他们一起吃吧。”
等到大家都落了座,府上的下人们就将一水儿的珍馐端了上来,竟然还算个不大不小的席面,放在季砚书身前的则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其实在宫中已经吃饱了,但一群人为她记挂张罗,季砚书领这一份情,遂端起碗来,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将满满当当一碗面扫荡一空,就连汤也没剩下。
一群人就着十几坛府中的好酒,一直玩闹到三更天,最后除了实在吃不下东西的季砚书和从不饮酒的陈清,都醉了。
陈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肯定是搬不动人的,季砚书撑的难受,也不想动。
最后无法,季砚书只能叫了府上的一众暗卫,由赤霄领着,将这一群人逐个抬回了房间。
都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