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郴偏执的认为刘家遭此劫难只是因为他不是皇姐,父皇不愿意为他遮掩罢了。
“强词夺理。”
隆庆帝一拍桌案,震得桌案上的物件晃动,目光如刀般盯着赵郴,厉声叱骂,“朕看你是疯了。圣人之言皆抛脑后,古往今来外戚干政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偏偏你脑子不清楚,反倒想着引狼入室。”
赵郴固执的认为今天的这些事如果换成赵棠必然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他不得父皇的喜爱罢了。
“下去吧。”隆庆帝挥了挥手,他是在不愿再看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儿子一眼。
如此蠢钝之人怎堪大用?若是立他为太子叫这样的蠢货登基为帝,他怎么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赵郴看到了隆庆帝眼中的失望,也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正如母妃那日造访东宫时所说的,废太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他不再争执辩解,叩了叩头,起身退出大殿。他回到东宫,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既定的命运。
“出来。”隆庆帝的情绪起伏,朝着屏风怒声道。
屏风之后,赵榛轻轻转动轮椅,朝大殿中央驶去。
随着轮椅的移动,殿中原本就凝滞的气氛更是凝重了几分。
轮椅在大殿的正中央稳稳停下。赵榛微微停顿双手用力起身,他双膝跪在金砖之上,触之冰凉入骨却不见他有丝毫动摇。
“父皇。”赵榛低着头轻声,不曾抬头看向上方的隆庆帝。
自十五岁之后,除非重大场合赵榛从不离开那把陪了他数年的轮椅,即便面对自己的父亲——天下的主人,他也能坦然的坐着回话,那把轮椅,既保住了他的体面,也束缚他的野心。
“羲和小的时候淘气,兄弟姐妹叫她欺负了个遍,活像个混世小魔王。唯有面对你这个二哥,她乖巧的很,还没桌子高就想推着你出宫玩。”
隆庆帝好似平复了心绪,转而谈起了往昔。
既没有叫人起身,也没有责骂惩罚,目光沉沉,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后来长大了,也常常去见你,出宫的新鲜玩意儿从来没少过,你就那么恨她?想废了她?”
话到这里,隆庆帝已是怒极。
老六与刘氏一族勾结不假,可他没想到这里面也有老二的手笔,甚至他比太子还要狠毒。
“父皇,”赵榛声音低沉而平静,他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膝行几步,面上满是痛色,“儿臣也是被逼无奈。”
“笑话,”隆庆帝被他这理直气壮又丝毫不知悔改的话气笑了。“这天下谁逼你了?朕封你为淮安王,食邑万户,远超亲王制。没有人逼你,是你……”
隆庆帝抬手指向赵榛,眼神冷然,“是你贪得无厌,铸下大错还迷而不返。”
“太子之争向来如此,父皇当年不也是如此?”赵榛像是疯了,矢口猖言,“食邑万户比这天下又算得了什么,父皇,是您太偏心了。”
赵榛声音嘶哑,“您从来都看不见儿臣,看不见儿臣的努力和付出。不管是在皇子所还是封王,您从来都看不见我。”
隆庆帝情绪回笼,冷静理智,冷眼看着跪着的赵榛,“从始至终朕对你们一视同仁。”
“您是说,封我为亲王,却封赵郴为太子,对赵棠的逾矩之举视若无睹是一视同仁?”赵榛冷笑,像是疯了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同样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儿臣只能当个亲王?就因为我伤了腿?”
“那你就要断了羲和的腿?”隆庆帝看出赵榛的积怨已久,“你的是腿先天不足,却因嫉恨要断了亲妹妹的腿。”
“是。”赵榛承认的干脆利落,“若非儿臣腿脚不便,这储君该是儿臣的,哪里轮得到赵郴那个蠢货。”
隆庆帝也不留一丝情面,“即便羲和与太子的腿都断了,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你来坐。”
“不孝不悌的东西,安敢觊觎不属于你的位置。”
这一句话才是真正的将赵榛打入地狱。
赵郴彻底陷入了癫狂之中,他怒吼着,“凭什么,同样是皇子,凭什么就不能是儿臣。”他的脖颈间青筋凸起,面色涨得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模样狰狞可怖,好不吓人。
“即便是当街选个乞儿也好过你。”隆庆帝不遗余力,口中的话像是刀子戳向赵榛的心口。
“既然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赵榛愤恨不已,心中怒火不断,挺直了脊背不顾腿上朝着隆庆帝膝行。
“天子当是为天下而选,人人都想当,又有几个能当得。”
“送回亲王府,命人严加看管。”
隆庆帝没有耐心再与赵榛多说些什么。
兄弟俩一个蠢一个毒,有时候隆庆帝真的怀疑,当初接生时真的没有抱错吗?
赵榛是被人架着出的三清殿,一丝体面也不留。不过他也不在乎了,从前种种皆是妄想。古语有言“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他如今也算是彻底的心死,隆庆帝的话彻底的击碎了他所有的妄念。
三清殿空旷辽阔,无端的带着冷意,只剩下隆庆帝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