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盛情难却,慕瑜便和他对饮起来,本来之前就和兄弟们喝了不少,如今再继续陪他喝酒,纵使他酒量不差,也不禁感觉有些吃力起来。
“来,再来一杯,朕知道阿瑜你一向都是好酒量!”
而他却是还在一杯一杯给他续酒,仿佛存心要将他灌醉,慕瑜即便戒备,也架不住他这样猛劝,随着他话落,已是又几巡下肚,他的面颊不禁发烫起来,染了绯红,人更是有些飘飘然,头脑发晕,生出了些许醉意。
慕湛想灌醉他,自己每杯却只是浅尝,但他虽然嗜酒,酒量却远不如阿瑜强,他自己也在这有心劝酒之中,逐渐感到了一丝醉意。
其实他人都已经在自己眼前,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只需要给他一杯毒酒,他就会毫不设防地饮下,而对外只需要声称他是饮酒过量,醉死过去,也不会有人怀疑。
可他却是把自己都喝醉了,桌案上的酒壶喝空了一个又一个,横七竖八躺在案上,还是没能狠心令人送上那壶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毒酒。
他真希望他能就此这样喝死,至少可以减轻心里一丝不舍,以及罪恶感。
为什么他要跟自己作对,觊觎他的江山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
“九叔,你醉了,还是改日再饮,令宫人扶你回寝宫休息吧。”
醉眼朦胧中,他也未能看清他泛红湿润的眸里,那抹复杂伤痛的恨意。
此刻慕瑜只是又劝他道,主要是他自己实在是喝不动了,再继续喝,怕是两人要同归于尽,一同醉死过去。
“不……朕还不想睡,阿瑜,你知道吗?我老早就想和你这样痛快地喝一场了。”
慕湛却是又情深义重地握住他的手道,眸里虽然含着泪,却是又用力向他扯出一个尽量爽朗的笑容。
“他们都说你为人轻狂,生活奢侈,府邸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朕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奢华一些就奢华一些吧,无非就是费些钱财而已,朕不在乎,毕竟咱俩什么情分,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岂会被别人轻易离间?”
他不禁又越发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目光紧紧盯着他深邃道,“不管别人如何污蔑你,朕知道河南王对朕忠心耿耿,一定不会辜负我,你可一定不要令朕失望啊。”
他承认,自己在最后关头,还是对他心软了,不忍伤他性命。
他决定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用自己的江山社稷,去赌他的良心,更希望自己这番情深义重隐晦的敲打,他能就此听进去,就此打消那些大逆不道危险的心思。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并不想与他反目成仇。
慕瑜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他话里有话,顿悟后更是心里一惊,酒醒了几分。
“臣自当谨记陛下教诲。”
他不禁又内心忐忑道,微颤的声音里,更是添了几分刻意的恭谨。
“时候不早了,今夜喝得有些多,实在是喝不下了,还请九叔特许侄儿离宴休息。”
慕瑜不禁心生怯意,见形势不对劲,慕湛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便想早点离宫,回到封地。
他不禁有些自乱阵脚,眼神躲避,直到话语脱口而出后,才又后知后觉自己太心急了,忙又用关切声音找补打掩护道,“陛下有气疾,也勿再贪杯多饮酒了,想喝酒咱们叔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叙旧。”
他这般坐立不安煎熬,着急想走,慕湛反而又不想轻易放过他了。
慕瑜是个聪慧人,而且性情素来沉稳,不像他那个祸从口出早逝的父亲,比起大哥,他心思藏得也更深。
但就算这样,居然还能见到他如此慌乱的模样,可见谋逆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仅仅只是被人嫉恨。
他不甘心,对他此番惺惺作态,心里是又恨,又难过。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他还想再试一试他,对自己所谓的忠心,不然不放心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于是,他便又勾唇,对面前人淡淡一笑道,“别急,好酒总是留到最后,佳酿还未饮呢。”
他招招手,很快便有侍从躬身上前。
悄悄耳语一番后,只见内侍便转身去取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