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客厅,濯清问:“那宝贝赢了吗?”
“赢了。”
“嗯。”
摸不透濯清情绪,时和安静没说话。
下午的客厅不比傍晚,没有张采纹忙碌的身影,没有厨房的饭香,也没有楼上楼下脚步匆匆。从落地窗望过去,只见街道两旁榕树郁郁葱葱,车辆穿梭在叶茂枝繁之中,给寂寥的客厅增添了些许生气。
约莫数了九辆车的时间,濯清叹着声开口了:“宝贝,妈妈是不是说过不能沉迷游戏?”
“不是沉迷——”
这本就是计划表的时间,没有超时,他只是想认真比赛而已,怎么算沉迷?
时和想为自己解释,话口子还没划开,濯清打断说:“那这次妈妈先不作数。以后无论什么时间都要接妈妈电话,好吗?”
又来了,总是这样,用“不跟小孩计较”的语气打断他的解释,字里行间却是给他定了罪。
时和还想继续争理。刚说个“我本来”,濯清就拖着疲惫让他闭嘴:“小和,妈妈累了,今天不说这个了好吗?”
……
两个“好吗”成功封印了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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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聊了半小时还没挂,从佛罗伦萨的云聊到心理测评结果,就像专门阻止他“沉迷游戏”一样。墙上的挂钟临近六点。想到还没回川云的消息,时和开始心不在焉。
濯清还在说:“听说沈停快放假了。”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好在他情绪稳定的时候说话都是不咸不淡的,濯清没听出异样。
“沈停这孩子我也算看着长大的。他虽然人皮了点,遇事倒是靠谱,自主能力也强。”
“挺好的。”
“听你顾叔叔说他今年暑假不回家,这会正在找房子租。妈妈想着租房子多少不安全,就跟你廖姨说让他来咱家住,也能陪陪你。”
“好啊。”
濯清终于停下来。
“宝贝,你听见妈妈在说什么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转过,时和指尖陷进沙发都没察觉,盯着挂钟度秒如年。听见濯清问他,他滞缓地“嗯”了声,凭着残留在耳道里的声音说:“让他来咱家住。”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取悦了濯清,濯清心情莫名愉悦,语调也柔和下来:“医生说你是愿意和沈停交往的,开始我还不怎么信。他还说你们同龄人话题多,建议我多安排你俩接触。”她喟叹一声,“早知道你不排斥妈妈就不铺垫那么多了。行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晚点妈妈跟你廖姨对一下沈停的行程。”
“好。”
电话终于挂断,还有五分钟六点。
当了二十年尖子生,时和第一次体会到上课开小差一心只想放学的吊车尾心情。他丢下手机,两个箭步冲上楼,顾不上关门,冲到电脑前点开消息。聊天框静静躺着一个“恭喜”。
川云又问了一遍:喜欢哪些妖灵?
三分钟选不出妖灵。
时和手往兜里伸,想拿手机把妖灵的图片拍下来,掏了个空才想起来手机落在了客厅。好在电脑登了微信。他把图截下来发给文件助手,又给川云回了一句:微信。
卡着5点59分关了电脑。
走到客厅,张采纹正好进门。
非饭点时间,张采纹看见时和很是诧异,放松的脸颊立马挂上了局促。
“小和,你下来啦……”
“张阿姨。”
打过招呼,两人沉默对视,又各自垂眸。
他们的默契只局限于饭点。
张采纹目光躲着时和,低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开始码菜。手上有了动作,她语气自然了一些:“今天吃天麻炖鸡,再蒸点排骨。我从女儿给我拿了点她婆婆做的豆豉,很香的,看看喜不喜欢,喜欢我家里还有。”
“谢谢阿姨。”
“诶。”
两人又陷入沉默。
按照张采纹的速度,一顿饭怎么着也要半小时。难道要在这等着?
时和暗自懊恼:上楼怎么能忘记手机呢?
厨房里开始响起锅碗瓢盆的躁动,与窗缝飘进来的菜香遥之呼应。也不知道楼上做的什么菜,闻起来又香又呛鼻。
他耸了耸鼻,压下打喷嚏的欲望。可喷嚏要打,门牙咬碎也拦不住。只听“阿嚏”一声,客厅和厨房的空气都碎掉了。
他想死。
看见张采纹挺直的后背,他更想死了。
古人云,一鼓作气否则衰。
见张采纹一动不动,时和深呼吸,趁着敌我双方都尴尬的档口,冲向沙发抓起手机转身就跑,遗言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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