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翊忙回到前厅,对太子李云祁行礼道:“隔壁不知是谁的府邸走水,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太子殿下回避才好。”
李云祁闻言皱紧了眉头,这火起的还真是时候。
“也罢,看六弟身子并无大碍,孤也就回宫了。”说罢,便匆匆离开了翊王府。
望着太子的背影,李云翊不由得握手成拳。
待他匆忙赶到时,青雀府里的寝殿已被大火吞噬,纵使用了无数水袋和水囊也只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徐行舟满脸黑灰地立于一旁,一言不发。
“她人呢?”李云翊目眦尽裂。
徐行舟垂着头,略有些迟疑地望了望那燃烧着的冲天火光。
李云翊心中猛地一沉,不可能,这才片刻光景,怎么就天人永隔了。
他顾不得其他,一头就向火场里冲去,徐行舟见状死死抱住他的腰身,大喊道:“您要不命了。”
李云翊奋力挣扎,可徐行舟的手臂纹丝不动,他气急,转过身来就朝着那满眼愧疚的脸上挥了一拳。
“我让你看好她,如今她在里面,你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眼眸猩红,隐隐有亮光闪烁。
徐行舟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箍住李云翊,死也不放手。
“我去熬药,待回来时火势就已无法控制,想进去救她,可火大的无路可进啊。”徐行舟大声吼道,话语中也尽是委屈。
“放开我,你救不了她,我能救。”李云翊怒吼着,挣扎着。
拳脚不停地朝徐行舟的脸上和身上招呼着,他的脸一半也被火光映得通红,眸中的火苗欲燃欲旺。
“言昭,言昭。”徐行舟只能撕心裂肺的一边扛着打,一边大声喊道。
言昭其实早已跟在他身后,只是看着自家主子这狠厉的模样,一动不敢动。
见徐行舟已有些扛不住了,便眸中一黑,想趁其不备,伸手将李云翊打晕。
可谁知,李云翊早已有察觉,反身一躲,伸腿将他踹了个老远。
随即,胳膊肘一伸,直捣身后之人的鼻子。
徐行舟闷哼一声,只能放开他,用手捂住鲜血直流的鼻子不停地抱怨着,“您真下死手啊。”
李云翊才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救她。他将水袋中的水尽数都浇在自己身上。
浑身湿透后就朝大殿跑去,可还没等到他寻到入口,大火中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让他感到惊恐万分。
果不其然,还未等他再向前跑几步,他惊惧的瞳仁中,大火中的寝殿轰然倒塌。
带着火星的木料四处溅落,人人都向后退缩。
可他却怔愣地站在原地,久久无法挪动,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待徐行舟和言昭寻到他时,身上的衣衫已被四处飞溅的火星燎得破烂不堪。
袍角处还隐隐有火苗窜动,可他却似乎全然无觉,言昭忙上前帮他扑灭。
看着李云翊那沾满灰尘的脸,还夹杂被烫出的红痕,“我的祖宗啊,您清醒些。这已经都烧榻了,您就是进去也救不出来了啊。”徐行舟已是急得满头是汗,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
可李云翊却仍像失了魂似地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口里嘟囔着听也听不清楚的话语,鲜血顺着嘴角不停地溢着。
言昭只得立于他侧前方不停地挥舞着带过来湿透的大氅,帮他挡住前方溅落的火星。
徐行舟见状,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万一火势蔓延,谁都逃不出去。
他在这样下去,非得吐血而亡。
说罢,便拉住他的手臂向外拽去,可李云翊仿佛是吃了秤砣般铁了心地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徐行舟实在也是没辙,顿了片刻,掏出锦帕,将随身带着得瓷瓶打开,在锦帕上倒了倒。
趁其不备,顺手往李云翊的口鼻上一捂,不消片刻,他便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言昭手快,一把扶住了马上要倒地的李云翊,不解地看着徐行舟。
“没法子,迷药,无毒。一个时辰之内就会醒过来。”徐行舟干笑几声道,还小心翼翼地捂住被打得伤痕累累的脸颊。
言昭点了点头,便扛着李云翊回了翊王府。
青雀府里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天,直到最后扑灭,府内一片狼籍。
李云翊昏迷了整整三日,惊动了燕帝,好在有徐行舟这个挡箭牌。
满脸红痕的他,醒来后便踉踉跄跄地进了青雀府,踏过每一寸焦黑的土地,这里曾有他和她的回忆。
可现如今,他们之间的所有痕迹全都葬送在这场大火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跪坐在原先床榻的位置上,手指轻轻地抚过残垣断壁,仿佛指尖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可眼前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
徐行舟和言昭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自从他醒来后,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走着摸着,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
他脸上的伤很严重,好在及时用药,倒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可这心里的伤——无药可医。
徐行舟默默地低着头,他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府邸,看着消沉的李云翊,心里有种说不出得悲凉滋味。
他拍了拍李云翊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李云翊身形猛得一滞,带着微微地颤抖,一把抓住徐行舟的衣襟沉声质问道:“谁说她死了?谁说她死了?”
随后扭头问言昭,“查出纵火之人了么?”
“王爷,应是床榻前的火烛不慎掉落引燃了帷幔导致。只是……”言昭看着主子这宛若修罗的面容,如实回道。
“只是什么?快说。”李云翊松了手,满眼希冀地看着言昭。
“这房中应该还有另外一人,或许都已化成了灰烬,又或许已逃离,他们在清理时发现了这些。”说罢,言昭将手中包着的东西递到了李云翊眼前。
他的眸光又沉了下去,颤着手轻轻地揭开裹布。
映入眼帘的是颗已烧得有些残缺的珠子,这是那根金钗上的夜明珠,他亲自为她戴在头上的。
虽蒙着灰,可还是隐隐泛着幽幽的光芒。
他将那颗珠子握在手中,紧紧攥着,不停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