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一本正经:“我就喜欢杨大叔,其他人你见过我看他们一眼么。”
面对突入其来的告白杨候的老脸又有些挂不住,他侧过头:“听说直男的话可信度不高。”
樊亦乐出声,他把头放在杨候肩头轻轻磨蹭:“哥哥不喜欢我就不去,你别不高兴了。”
觉得痒痒的杨候推开樊亦的头:“你不去这学费不就没了,先说我可养不起你个大少爷。”
樊亦回抓住杨候的手,将杨候仰面压倒在沙发上,占不到体型优势的中年人动弹不得地被迫直视对方的眼睛。只要一看见樊亦的脸,杨候就没什么脾气了。樊亦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他持宠而娇地在对方微红的耳侧落下一吻,随即在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中一路向下吻去。
樊亦并没有去他爸的二审,虽然有工作要忙是个理由,但更多的是他自己想消化一下如何去面对这个男人。接到判决书的当天他和高琳还有肖律师通了话,法院最后给判了5年,肖律师说表现好会有减刑机会。樊亦给肖律师交了尾款,账上又不剩什么了,但他依然拒绝高琳试图给他的生活费。
7月中旬,樊亦决定和高琳一起去探视他爸。
监狱在离A市四十公里的市郊,高琳跟樊亦舅舅借了车,接上樊亦一同前往。高琳一路上叮嘱樊亦:“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对你爸有很多失望和不满,但他接下来这些年也会如履薄冰,还是不要说上次那样的话了。”
樊亦回到:“知道了,妈”。
高琳过了十分钟就出来了,随后樊亦进去隔着玻璃窗坐下,看着狱警带上耳机示意,樊亦才把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樊庆明也没有了上次相见的怒气和威严,穿着灰蓝色的制服坐在那里,疲惫、苍老、佝偻。
相对无言。
关心的话高琳一定已经嘱咐过了,那他应该说什么呢,樊亦想。
“二审的时候我没来因为……”樊亦下意识想先解释自己的缺席。
“对不起,亦亦。”樊亦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打断他说话的老爸。
樊庆明继续说:“为我做错的事,为那天吼你。”
樊亦觉得一瞬间好像穿过了时光,看见多年前的樊庆明:“爸,你还记得我一年级入选少先队带上红领巾的那天吗,”
玻璃对面的樊庆明剑眉星目,是十多年前那个事业正春风得意的年轻男人。
“亦亦,以后就是党的接班人了,这辈子都得对得起国家对的起党,做个有担当有勇气的男子汉。”
“那时候我觉得以后一定得像您一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虽然光阴中父亲的身影并不多,但樊亦的心里总有一个依靠,是他这叶扁舟在海中的一个港湾,也是夜色中的灯塔。
“这些年我也并没有成长成一个自己心目中理想的人。也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也理解为什么您对我的失望。”
人是否会变樊亦不知道,但人永远可以重新开始。
“费月月给我说了爸您来之前叮嘱她的话,我只想让您在里面放心,我21了,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也不会再给家里添麻烦。”
对面的老人默默红了眼眶,再说不出一句话。
“然后,也许我们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从头来过。好吗。”
樊庆明手抖动着摘下耳机,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樊亦目送着他爸的背影,几个月来的心结在突然间释然了。
就算这个人不再是他脑海中的那个形象,不能再给他遮风挡雨给他一个家,不能让他继续过富家哥儿的生活,但这个人愿意改过自新,并留在他的生命中,或许这就足够了。
樊亦回到家,枕在杨候腿上和对方聊起今日短暂的会面。
杨候单手捧着樊亦的脸,拇指滑动勾勒着对方眼尾的形状,原谅和翻篇只是选择,他很羡慕樊亦能做出选择。
“一刀两断和破镜重圆都是和解的一种,你能寻求和父亲和解,和自己和解,我很为你高兴,也很骄傲。”
人生难题若无解,可和解。樊亦感受到爱人的宽慰,意识到这是自己恋爱史上第一次想把自己的心事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让他对生活充满热情,让他主动寻求治愈,内心的依靠已经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原生家庭了。
但他明白杨候也还有很多问题,即使他一直在帮助自己走出困境,他却没有办法和自己的过去和解。
日子还长,樊亦伸手搂过对方的后颈,后者低下头,双唇交织。我可以陪你慢慢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