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鸟确实病了,管家和晴子都找了医生来检查,她自己也把了脉。感冒喝药就能治,但更多的是心病,沉淤在她敏感狭小的心中,压得她喘不过气。
找不到木沢苍介位置、这两个月他也没有寄过信回来。一日没有兄长信息,千鸟便如惊弓之鸟,鸣神岛上一点风声都能将她吓得魂不附体。
花店留给管事操持,晴子看着千鸟形销骨立的模样心惊不已,不顾阻挠留在了木沢宅中照顾她。
眼狩令初秋颁布,直到深冬,连绵几日的大雪暂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厚雪碾碎,洁白的雪堆染上污浊之色。
昏暗的天空陡然闪烁,一瞬间亮如白昼,千鸟下意识向外望去,眼睛被迅速变化的明暗晃了下,视界中有瞬间混乱。
她眨了眨眼,看见乌云中有紫色雷龙蛰伏,但仅仅一瞬,又消失不见,让人以为是幻觉。
“晴子,刚刚你看见了吗?”千鸟不知为何心开始惴惴不安,她撑起身体往外走。
“什么?等等小姐,你穿的太少了!不要去外面,雨水很大!”
千鸟不管不顾的将半阖着的门推开,雨点顺着风的方向扑面而来,砸在了她苍白的面孔上。木地板上溅起的水很快打湿千鸟赤裸的脚背和裙摆。
她怔怔的抬头望去,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在鸣神岛的方向,天际之中,层层阴云累积成高塔,紫色的电流在其中游动汇聚,有什么东西在形成。
晴子急匆匆拎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想带她回屋。千鸟紧紧抓住她手,纤细的指节苍白而骨感,在黯淡天气中更显几分鬼魅。
她力气有些失控,抓疼了晴子。晴子皱着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被那奇异而摄人心魄的场景吓住。
“那是——啊!”晴子还没将震惊说出,雷鸣之声响彻云霄,惊得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木沢千鸟的灰蓝色眼眸在那雷光乍泄之地死死盯住,有一瞬间,她似乎看见其中闪烁过一只巨大而空洞的眼睛,缓缓睁开,冷漠睥睨大地,仿佛神明在对凡人进行审判。
心口忽然狠狠一阵抽痛,像是硬生生从完整的心脏中抽出了其中一截似的,千鸟对身体的掌控权瞬间被剥夺,一下瘫软在地。
霎时间她大脑空白,右手从按住心口,逐渐变成扣住心口,五指深陷入肌理之中,洁白的寝服很快沾染上猩红血色。
晴子被她动作惊回神,和她一齐跌坐在地上,扯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她尖叫着,一边呼喊仆从请医生,一边拍着千鸟的脸喊她名字。
而千鸟却什么也听不见,目光无机质的悬在逐渐消散的紫色云雾上,尖锐的耳鸣声贯穿大脑。
她按着仿佛快被捏爆的心脏陡然深吸了两口气,随即肺部如戳破的气球般极速缩瘪。一股铁腥味从喉间涌上,千鸟一咳,血溅在她苍白的面颊,喷涌着铺开在她下颌和领口上,漫成一片。
眼前一阵红一阵黑,在意识即将消弭之际,千鸟隐约看见一个扎着金色马尾,穿着松散红黑武士服的青年抱着手臂笑着向她走来。
“哥哥……”她伸手过去,迷糊的喊着,想用力睁开眼,但视线越来越黑,如同坠入深渊后上空逐渐合上的幕布,最后那青年也被关在了幕布之外。
手无力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千鸟昏死了过去。
晴子吓得泪流满面,直到感受到千鸟鼻下还有轻微的气息才收敛起六神无主之色,和赶来的仆从一起将千鸟抱进卧室内。
“天呐大小姐!怎么会!为什么会吐血,明明医生说她只是感冒!”仆从手上不小心沾染了温热的血液,不住发着抖。
“不要问这么多,快去请医生来!把所有医生都请来!”
晴子把千鸟下颌上的血迹都擦干,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千鸟突然如濒死般。回想先前的不对劲,似乎都是从打雷开始的!
她记忆闪回那道不同寻常的雷云——鸣神岛方向——晴子眸光沉重,又让仆从去找自家门客。
鸣神岛的雷光刺激到了大小姐!晴子心想,她必须要先了解发生了什么!
雷光消逝,天空恢复成阴云密布的模样,雨幕蒙蒙清洗着大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鲜血在白衣上是那么的刺眼,比雪上红梅还让人来得印象深刻。
锁骨下那个藏着心脏的地方此时如同空腔,木沢千鸟睁开眼时好似失去了视觉,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直到初醒后的茫然褪去,五感回归身体,床幔外的光才让她意识到自己还在家。
她摸了摸胸口,感受了好一会儿才按到起伏力道很轻的心脏,确认了生命的存在。
“晴子?”木沢千鸟虚弱喊出声,晴子很快进来,惊喜地给她倒了杯温水。
“千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