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成就这段姻缘,她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弄进水里的。谁知道救他时四下无人,上了岸他脱外衫给她裹身时却被人撞个正着,那情景让所有人都默认是他英雄救美。
虽然结果是她想要的,但过程不是她想象那般,这让她有些不爽利。
冯十一低头撇嘴,没看到她的身侧男人嘴角偷偷噙了笑。
踩着青石板路,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夫妇俩的婚宅。他们的婚宅是一座二进宅院,宅院大门上没有挂牌匾,只有两盏还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挂在檐下随风荡漾。
夫妇两走到大门旁,还没等他们推门,大门由内而开。门内,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厮探出头来:“先生和娘子回来啦?”
冯十一身侧的男人嗯了一声,小厮拉开了大门。
天还未完全黑,寻常人家煤油灯都舍不得点,二进宅院内的廊下却已经亮了灯笼高高挂起。
这天未黑就点灯的做派在这小镇中可能会显的有些奢靡。但这座宅院的女主人不喜黑而且家底厚,这家底指的还是她明面的家底,而她嫁的夫君家底也不薄。
但这也是成婚后冯十一才知道的。
在未成婚前,冯十一一直以为自己看中的夫婿是个穷教书先生,毕竟他一向衣着朴素,身侧的小厮更是质朴。她起初都做好了她包办所有婚事的打算,包括购置婚宅。
只是没成想落水第二日他来找她,他什么都没说就塞了张地契给她。而那地契上登记的正是他们如今住的这座二进宅院。
冯十一当时见他那模样本以为他是想送宅院以此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冯十一看着那地契刚想发作就听他道:“这座宅院做婚宅,冯姑娘觉得可妥当?若不妥当,我再去寻一处。”
竹溪镇虽不是什么繁华乡镇,但毕竟地处江南,一座二进大宅还是得花不少银两,这些银两对于冯十一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对于一个教书先生而言,可得攒许久的束脩。冯十一本以为他为了这座宅院已经掏空了家底,没想到成婚当夜他还递给她一个匣子,冯十一打开匣子仔细一数,家底还不少。也是那夜她才知道自己的新婚夫婿并非什么穷书生,而原是商贾家的独子,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了。
新婚之夜。看着那匣子里的契纸还有银票,冯十一才发觉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谁能想到一个衣裳洗的发白的教书先生能有这样的家底。
虽说看走了眼,但冯十一也终于松下心。她虽然过过苦日子,但真没打算继续过。她是有银钱,但却不好拿出来,因为老赵说,文人最傲气,日日用娘子的银子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她本做好过一段清贫日子的准备了,没成想他给了她一个惊喜。这惊喜也让新婚之夜时,摇曳灯烛下,冯十一看他更顺眼了。更顺眼的结果就是,还没等他动作,冯十一就主动坐到了他怀里亲了上去。
而亲吻之后,自幼没被人善待过的冯十一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温柔。他捧着她的脸,揽着她的腰肢,用他那双幽深双眸看着她,全程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般。
而那样的温柔,冯十一只在新婚之夜感受过,这半月夜间他再无动作。冯十一流浪时,窝在别人屋檐下听过不知道多少墙角,做杀手时,也蹲过青楼的房梁。耳睹目染,她自然知道这大抵是不正常的。只是,这半月她也没睡好,也没细思。
想到睡觉,冯十一被老赵打断的困意又上了头。她打了个哈欠,身侧的人关切看她。
“可是困了?”
冯十一噙着水眸摇摇头:“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男人蹙眉:“那早些用膳,用了早些休息。忠平,备膳吧。”
小厮忠平应下:“是!”
整座二进宅院,除了他们夫妇二人,也只有一个小厮忠平,忠平不会做饭,每日的三餐都是请了隔壁院子的王婶做的。
乡间妇人,手艺说不上多精巧,但也不差。用了晚膳,填饱肚子的冯十一又打了一个哈欠,这一个哈欠,把她眼角逼出了泪花。
修长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水润,温和的声音在她耳侧。
“快去睡吧,我去书房看会书,迟些再回房。”
身侧有人就睡不好,他迟些回房正合她的意。但冯十一还是佯装了下:“别太迟了,免得累到自己。”
说完话,冯十一跨出饭厅回了屋,而一直目送她离开的人转身去了书房。
深更露重,三更响,书房门被人悄悄推开,忠平清秀的小脸从门边探进。
“先生,三更了,还不回房吗?”
书案后的人抬起头,眸光一改在冯十一面前的温和,变得犀利又清冷。
“把软榻铺一铺吧,我在这睡。”
忠平一愣:“先生要在书房睡吗?”
男人眯了眯眼:“铺吧!”
简简单单两字,让忠平不敢再问。他阖上门去拿被褥,而书房里的人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站在书房窗边,恰好能看到正屋。正屋窗杦里透着暖光,屋内显然还点着灯烛。灯烛虽亮着,但屋内的人应该睡深了,否则这会她应该会亲自来寻他。
成婚半月,她每夜翻来覆去,他怎能不知道她没睡好。有时去铺子里接她,她脸上还印着刚睡醒的红印,想也知道大概每日白日在铺子里补眠。
罢了,让她今夜好好睡一觉吧。
男人微微叹口气,关上了窗,不远处的正房内,床榻上的人睡成了一个大字型,占据了大半的床榻,睡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