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秽一整晚都在做鞋子,天蒙蒙亮才倒头睡去。今早就要出门,师母不能一直没鞋穿,她连夜赶工,好歹是做出来了。
做针线可不比练功轻松,几个时辰一动也不动,手脚都僵掉,萧无秽困极累极,盆揭开,她没醒。
裟罗伸出一根手指,点按在她眉心,顺着高直的鼻梁,来到嘴唇。
她身体好,伤也好得快,唇上只有疤痕掉落后留下的一个白色浅印。
怀里抱着虎头鞋,裟罗坐在榻上,低头长久凝视着她。如此不设防,铜盆罩住脑袋,又有什么用呢?
裟罗始终安静,心里盘算着,看在这双虎头鞋的面子上,将来吃的时候打晕,让她少受些折磨。
萧无秽醒来,见裟罗坐在一边,正像模像样捧着本书看,双腿左右交叠,好让裙下那只虎头鞋露出一个红红的可爱鞋尖。
再一看,脑袋上的铜盆已经归回盆架,她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你。”裟罗放下书本,目光真诚。
“师母睡得还好吗?”萧无秽朝她笑,脸颊绽开一对羞涩的酒窝。
“好啊,好得很,倒是辛苦你,整夜为我纳鞋。”裟罗跳下地,屋里来回走动。
她不常穿鞋,还不适应,姿态滑稽,奈何小鞋实在可爱。
萧无秽两手揪住膝头布料,“给师母赔罪的礼物,师母喜欢就好。”
“喜欢,好喜欢——”裟罗蹦蹦跳跳。
“那我再多做几双。”萧无秽细声。
隔壁两只小的醒了,正打水洗脸,裟罗听见动静,跑出房门,裙摆撩起,腿伸长向人展示。
“瞧,我的新鞋。”
“大姐鬼迷心窍了,竟给你做鞋!”空空抬腿,“新鞋踩三脚,驱驱晦气。”
裟罗立即后撤,“什么破规矩,才不许!”
无忧看清她鞋样,“这不是小孩穿的。”
什么小孩大孩,裟罗不管,“老娘喜欢。”
“她小时候没人给她做鞋。”大姐好久没给做新鞋了,空空酸溜溜,“长大也没人做,平时都光着脚呢,也就大姐心善。”
这张鸟嘴,实在尖毒,裟罗没言语,只恶狠狠盯着她。
无忧进庖屋煮饭,饭后便准备离开,萧无秽担心还有遗漏,最后一次检查行李,想在路上抽时间多做几双鞋子,针线篓子也带上。
她正坐在那理线,听见屋外传来孩童尖利惨叫声,扭头一看,小红鸟被藤索捆了,倒吊在院中桃树。
裟罗正把她抓在手里揪毛,“让你说我!让你说我!”
萧无秽赶紧奔出门去,将小红鸟救下。裟罗抱胸坐在石凳,“谁让她说我!”
“你这毒妇,恶妇!”小红鸟叫骂不休。萧无秽赶紧捏住她鸟喙,赔礼道歉。
无忧端来早饭,“不要吵了。”
小红鸟失去了两根尾羽,缩在檐下小屋,连饭也不吃,心疼得直掉泪。
裟罗捧着面碗,“怎么样,怕了吧?”
话音刚落,头顶扑棱棱,她扭头看去,不偏不倚,一滩白白的鸟粪正正拍在面颊。
裟罗摔了碗,气得“啊啊”大叫,小红鸟在石桌上跳来跳去,得意“叽叽叽”。
萧无秽坐在屋里,面还没吃上一口,无可奈何长叹一声,搁下碗出门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