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今是昨晚睡的很不好,半梦半醒间,他总觉得耳边一直有呼呼的风声,像是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在小声说些什么,又像是低不可闻的尖叫。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极力集中注意力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
想睁开眼,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终于勉强睁开一条缝,宁今是皱着眉看向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银白冰冷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竟是还没天亮。
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环在腰上的手臂动了动,温暖的怀抱贴了上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含糊不清的道:“哥哥?”
阿玄把下巴搭在宁今是的颈弯,有些睁不开眼,本能地蹭上来:“哥哥怎么醒的这么早?”
宁今是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正面对着阿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抱歉,吵醒你了。”
阿玄舒服地哼哼了两声,宁今是抓着他抱住自己的手。
他一直觉得阿玄的手也非常漂亮,葱白如玉,骨节分明,霜雪般冷白的肤色下,青紫血管清晰可见,手背上的青筋恰到好处,并不过于突出,也不会显得瘦骨嶙峋。
摸着摸着,宁今是突然发现阿玄的掌心有一块圆币大小的红痕。
这是什么?睡前明明还没看见有的啊。
“阿玄你这儿怎么红了?”
阿玄睁开眼睛,看见哥哥抚摸着他左手掌心靠近虎口的位置,偏头想了想:“有虫子咬我。”
谷雨过后,春雨变多,林间的小虫也逐渐多了起来。宁今是在家里挂了几株艾草驱蚊,因此白日倒是不怎么看见飞蚊虫蛇,没想到晚上夜深人静了,来偷袭了。
宁今是心疼地亲了亲阿玄的额头:“明天我给你做个驱虫的香包放在身上,就不会再有虫子咬你了。”
阿玄冲着宁今是笑了起来,用崇拜的语气说道:“哥哥好厉害。”
“好喜欢哥哥。”
相比之下,他却这么没用,连一只小虫子都解决不了。
藏于暗处的自我厌恶让阿玄有一瞬间扭曲,口腔中的牙暗暗咬紧。
“一个小香包而已,算不上什么厉害。”
宁今是温柔的声音在黑夜里柔和温润,掌心传来的温度绳索一样勒住了阿玄的理智。
“我是第一个收到哥哥做的香包的人吗?”他轻声问道。
宁今是蜷在温暖的怀抱里,有些昏昏欲睡,大脑慢慢放松,呓语般喃喃着:“那倒不是。”
阿玄的手臂一顿,紧接着就听见宁今是接着道。
“第一个是我哥。”
“我姐的体质特别招虫,小时候我们仨在姥爷的菜地里,蚊子只盯着我姐咬,不出十分钟胳膊上就一排的蚊子包。姥姥心疼坏了,就给我姐做了驱蚊的香包。”
宁今是闭着眼,神色温柔,全然忘了自己在游戏里“孤儿”的设定,讲起以前的事。
“我哥看见后直接醋飞了,你知道的,双胞胎都这样,其中一个有了什么,另一个就算不喜欢,也一定要得到。刚好当时姥姥出去了,我哥就想直接把香包抢过来,被我姐一巴掌制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说着说着宁今是忍不住笑了:“这段经历都快成我哥的案底了,当时他特别不服气,鼻涕眼泪一抹就要扑过去咬姐姐,结果扑一次被打一次,再扑一次又被打一次,都快被打成猪头了还不肯放弃。”
当时还只有八岁的小宁今是看见哥哥哭得这么伤心,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进书房,找到姥姥做香包的配料,又找出针线,学着姥姥的样子,给哥哥也缝了个香包。
“不过与其说是香包,倒不如说是沙包,八岁小孩做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看,走线歪七扭八的,一边鼓得老高,另一边又瘪进去。”
“但我哥还是超级感动,拿着就去和姐姐炫耀了,然后姐姐来问我,为什么只给哥哥做,难道不喜欢姐姐吗?所以没办法,我又给我姐做了一个,但这样哥哥还是少一个,又不乐意了。”
等姥姥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俩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祖宗扭打在一起,整个人都傻了。
宁臻皱着眉一脸倔强,宁修看上去被揍的相当惨,满脸鼻涕眼泪,但就是不服软,两人中间还夹着不知道该哄谁的老幺。
后来姥姥分开两人,又重新给宁修和宁今是都做了一个香包,这事儿才算翻篇。
少年说着说着逐渐没了声,似乎已经睡着了,没一会醒了一瞬,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猫崽,轻轻地道:“不过阿玄你放心,我现在,肯定缝的,比以前好,绝对不会再做成沙包的。”
他无意识地蹭了蹭身下柔软温热的“垫子”,又睡着了。
月光柔和,照着床上相依而眠的一对恋人。
阿玄紧紧抱住睡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像一艘大船,载着最珍贵的至宝。他无声地吻了吻少年的头发,与熟睡中的少年十指紧扣。
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宁今是被饿醒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见自己又睡在阿玄身上,手还特不老实的放在人家后腰往下,耳尖一红。
睡姿怎么越来越狂野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宁今是小心翼翼从阿玄身上爬下来,刚一离床,阿玄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