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沉木冷香味从后面传来,舟眠瞳孔紧缩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挣开顾殊行的手。
“别动。”
男人靠在耳边,左手顺着弧度明显的腰线向下搭在舟眠腰上,低声道:“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下去。”
舟眠在被他碰到腰的那一刻狠狠抖了一下,顾殊行挑了挑眉,垂眼看到他很快就泛红的耳垂,又笑了一声,尾音上挑,问他,“你抖什么?”
舟眠深呼一口气,似乎在用眼神逼退他,“手松开。”
顾殊行俯视他,分明的下颌线加深了男人硬朗的五官和冷冽的眉眼,他没松开舟眠,左手反而压着他的腰不断向下,明知故问道,“刚才课上说的都忘了吗?”
腰又酸又胀,更可怕的是顾殊行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味一直在侵袭着大脑,舟眠眉头紧蹙,没好气地说,“你松开我,我自己会做。”
顾殊行置若罔闻,他亲昵地把着舟眠小自己一圈的手腕,从远处看就像是他在认真敬业地教自己的学生如何握枪,如何开枪。
“眼睛目视前方,呼吸不要抖。”顾殊行声音平静,抵着舟眠的护耳,垂眸看了一眼身下的少年。
然而下一秒,他却倏地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乔恩说在卡索.马温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所以他想让我带话给你。”顾殊行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少年的脸。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舟眠眼睛一亮。
顾殊行吊着他胃口,说完这句话就不吱声了,舟眠抿唇,将自己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往身后一靠,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他发现了什么?”
顾殊行摩挲舟眠细白的手指,慢慢吐出三个字,“硫化汞。”
舟眠顿了一下,几乎瞬间明白了顾殊行的意思,他眯了眯眼睛,问他,“是朱砂?”
顾殊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点头,“乔恩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在他的制服外套上面发现了残余的朱砂,他学过美术所以知道这是什么,可那天他没有去过画室,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画具,唯一可能沾上朱砂的地方,就是那间废教室。”
舟眠思忖,“会不会是他以前留下的痕迹?”
“不可能。”顾殊行否认他的猜疑,“乔恩有一点洁癖,所以每天的制服必须崭新如初,而且他说那天制服上的朱砂颜色鲜明,明显是刚沾上去的。”
舟眠若有所思:“那间教室平时没什么人会去,刚好那天又是公休日,卡索和我都没有机会接触朱砂,如果有,应该就是凶手的了。”
“嗯。”顾殊行笑了一声,“最巧的是,美术专业近期新购买了一批颜料,而那批颜料,正是在那天下午抵达公学。”
舟眠垂下眼睫,表情严肃,“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领取那批颜料里人中。”
“不一定。”顾殊行轻声道,“也可能是凶手路过不小心沾上颜料,再将它带到案发现场。”
“但这件事总归和朱砂脱不了干系,我让人统计了一份那天美术专业领取颜料的人员名单,晚一点会发到你的手机里,至于怎么查,就要看你自己了。”
顾殊行环着舟眠瘦削的肩膀,看他心不在焉想事情的模样,握住他的手对准靶心,然后食指扣下,一发命中。
舟眠起先没反应过来,枪声响起时才慢慢回过神,顾殊行松开他,饶有兴致地说,“你应该不是第一次上这门课。”
闻言,舟眠第一反应就是他偷偷调查自己。
他冷冷盯着顾殊行,没什么表情将护目镜摘下,顾殊在一旁看着,笑着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拿枪指着我的时候,我看到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性瘾发作,一心只想将舟眠狠狠压在身下,居然忽略了这样的小细节。
舟眠抬起头,专注看人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似乎闪着稀碎的光,让人看一眼便很难移开眼睛。
他问顾殊行,“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我?”
顾殊行眉眼舒展,里面夹杂着一丝温柔,“你可以这么认为。”
“为什么帮我?”舟眠看着他眼睛,毫不犹豫地问。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顾殊行没有帮自己的理由,他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够吸引帝国之星的优点,除了□□上的交易,他们本该是两路人。
“帮自己的合作伙伴,很意外吗?”顾殊行看着他,“你如今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人,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不可或缺的人?
他的眼神和语气令舟眠头皮发麻,舟眠皱着眉,毫不留情地提醒他,“顾殊行,我们只是交易,上了床也并不代表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的沦陷和情感的理智,总不能混为一谈。
顾殊行安静看了舟眠许久,舟眠看到他漆黑的眼睛里好似在涌动着什么,但一眨眼,里面又都什么都没有了。
顾殊行低声笑道,“我知道,我们只是炮友。”
说到底,连个情人都算不上。
舟眠觉得他语气怪怪的,却也没有多想,“不过这次还是谢谢你,我会留意往下查的。”
“不用留意。”顾殊行又说,“最近公学会举办假面舞会,我照着名单看了一圈,上面的人都在舞会邀请人员中,你只需要跟着他们一起参加舞会,届时顺便套话就行了。”
顾殊行已经为舟眠安排好了后面的计划,甚至于舟眠在看到男人从怀中掏出那张眼熟的邀请函时,他目光复杂,难得惊讶地说,“说实话,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不是顾殊行。”
他印象中的顾殊行是像那晚令人不寒而栗的男人一样杀伐果断,心狠手辣。所以当日后时常看到面带笑容的顾殊行,舟眠有种诡异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难不成睡了一觉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顾殊行笑而不语,轻轻将邀请函塞进了舟眠的口袋。
舟眠沉默地被动接受,他抬头,顾殊行浅笑着看向自己,声音缓慢而柔和。
“但如果你了解我,那你又会觉得我绝对,也只能是顾殊行。”
——
假面舞会的前一天,第十张邀请函的下落依旧不明,没有拿到邀请函的平民们争相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
慢慢地,一个“压根没有第十张邀请函”的传闻在论坛蔓延开来,比起认为学生会把邀请函放在了所有人都不为人知的地方,那些平民则坚信第十张邀请函就是一个学生会恶意捉弄他们的玩笑。
越来越多平民发出不满的声音,而就正当他们群起激愤的时候,学生会则宣布今天中午将会在公学里的五个食堂中随机抽取一位幸运平民赠送第十张邀请函。
消息刚发布完,论坛上又炸开锅了。
希望拿到邀请函的平民纷纷去往自己认为最可能被抽中的食堂,还有一些贵族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混在这些去往食堂的平民队伍中,想看看学生会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一时间,约尔堡的五个食堂顿时人满为患,除却三楼以上贵族就餐的区域,一二楼到处都是平民和看好戏的小贵族。
舟眠也是第一天知道,原来公学里竟然有这么多平民。
原来是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吃饭,不知何时,食堂的人流量突然大了起来。
他的四周渐渐地坐满了人,这些人看着也不像是来吃饭的,他们多是三两成群,低头看着手机,边看边讨论。
他们发出的动静有点吵,舟眠皱了皱眉,端着餐盘坐到最角落的地方,低头默默吃饭。
临近中午十二点,不断刷新论坛的学生都收到了一则来自学生会的通知,通知声明学生会将会幸运平民的选取将会在四食堂中进行,如果四食堂有人能抽到邀请函,学生会会将第十张邀请函赠予这个平民。
于是顷刻间,本来就选择四食堂的平民们面露喜色,喧闹嘈杂声盈满了整个食堂,舟眠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他匆匆扒了几口饭便端着餐盘准备离开这里。
可在站起来的那刹那,四食堂里的所有人都想是被按下静音键一样顿时鸦雀无声。
大门被打开,神情严肃的埃维尔身后跟着几个人来到这里,在他出现的那几秒是安静的,而后,舟眠的耳边瞬时涌了无数讨论声。
“快看,居然是埃维尔部长亲自来抽奖!”
“埃维尔不是纪律部的部长吗?按理说这件事也轮不到他来管啊?”
“你傻啊,埃维尔不止是纪律部部长,还是温希阁下身边最得力的下手好不好,他的到来肯定是温希阁下示意的!”
“温希阁下?!上帝保佑我能抽到邀请函,我可太想见那位一面了。”
“……”
他们的对话或多或少被舟眠听到,舟眠从这些话中了解到了大概意思,他看向远处的埃维尔,眼眸沉了下去,当即端着盘子选择离开这里。
埃维尔扫了周围一圈,镜片下的这些平民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眼中都透着对邀请函的渴望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