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艰苦的日子用语言也无法形容,采样的途中,他和师哥师姐们染上了这种感染力极强的病毒。
Erebus的潜伏期很长,尽管身患病毒,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去研究这个病毒的结构和致病原理。
凯瑟那时在团队中是最小的成员,师哥师姐做什么事总会先去考虑他。他们总说凯瑟年纪还小,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看过,所以一定要撑过这难关,一定要活下去,亲自去看看这千奇百怪的世界。
凯瑟总觉师哥师姐在小看他,所以他总是想证明自己。
不知道度过多少个艰苦的日子,师哥师姐们从采回来的样本中终于找到了可以抑制Erebus的抗体。他们将这种抗体制作成药剂注射给当时已经感染上病毒的实验室成员,但不幸的是,该种抗体携带比Erebus毒性更强的毒素,一旦注射将会加快病毒侵染历程。
正是这次,凯瑟失去了他的第一个战友。
后来为了测试出对人体没有伤害的抑制药剂,他的师哥师姐相继将每一代研究出的药剂注射自己体内,只为了得到最完美的抑制剂。
拿人体做实验体的实验不管因为什么,都极度的残忍。
凯瑟还记得,他们之中,有人因为注射的抗体依旧携带毒性,当场暴毙;有人因为病毒感染程度太深,还没有来得及注射药剂便死在了实验台上。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在第四代药剂真正出现之前,实验室只剩下了两个人。
凯瑟和他最亲的师哥。
凯瑟记得很清楚,那次他主动请求注射试剂,试验是否携带毒性,一向温和的师哥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请求。
师哥当着他的面将第四代药剂注射进去,他们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药剂注射后的不适反应,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后,那一刻,两个人几乎相拥而泣。
他们研究出了真的能抑制Erebus变异株的药剂。
凯瑟马不停蹄地拿着药剂将这件事报告帝国高层,却被当时内乱不断的帝国高层质疑捕风捉影,故意扰乱民心给打了回去。
凯瑟不死心,日复一日拨打求助热线,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真正将他们的话听进去。
但奈何当年的帝国分崩离析,外有病毒横行,内有外戚扰乱内政,所有不切实际的行动都会被打成极端分子,轻则关押囚禁,重则斩首示众。
凯瑟和其师哥所做的一切被认为是反动分子,帝国甚至派人将他们的实验室围住囚禁他们。
不仅多番救助无果,反而落得个被禁锢封口的下场,凯瑟愤懑不已,年轻气盛的他想冲出去和那些愚蠢的高层争论和是非,师哥却只是静静坐在实验室里,看着他们研究好的药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那段难忘又漫长的时光中,他们出不去,师哥就会和凯瑟说他曾去过的那些外面的世界。
师哥是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他说过这辈子一定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去看一次约里克的琥珀海,那样才算不枉此生。
他们窝在狭小潮湿的实验室里畅想出去后的生活,身旁是冰冷仪器,凯瑟迎着月光信誓旦旦地向师哥保证,如果能出来,他一定会带师哥去真正地看一次海。
那时师哥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凯瑟的脸,然后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背后代表的含义,凯瑟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
第二天早上,凯瑟是被一阵巨大尖叫声吵醒的,他睡眼惺忪地打开实验室的门,看到他的师哥和一个身形骇人的保镖纠缠在一起,那个人将师哥摔在地下,用力踢他的腿和手,嘴中吐出肮脏下流的词汇。
凯瑟径直向他们跑过去,匆忙间,他看到师哥坦然的眼神,也正是那个眼神,让凯瑟手足无措地顿在原地。
“活下去。”他看见师哥对自己张嘴,一如同昨晚那样,朝他露出温柔不舍的笑意。
下一秒,向来和善的人狠狠反制住粗狂高大的男人,拼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带着那个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轰隆。”
巨大的碰撞声像是凯瑟的心脏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眼泪比意识先一步到来,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栏杆前,趴在那片废墟上往下看。
那下面是一片深渊。
深不见底,吞进了他最爱的人。
凯瑟毫无知觉地流着泪,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时隔多日,他再度看到联盟的人。
联盟来的人简单解释了几觉,凯瑟才知道,因为师哥早就察觉到了帝国这些人想要剿灭他们二人的心思,所以暗地里偷偷联系了联盟的人,想让他们尽快派人支援。
可他的行动先一步被帝国高层察觉到,那天早上帝国是准备将他们两个全杀了的,是师哥挡在他面前,为了拖时间等到联盟来才拦下了他们。
怪不得他出来时看到师哥身上有好多伤口,原来在这之前,他已经度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光。
就这样,三个月,最后一个人,也从凯瑟身边离开了。
眼前一转,璀璨的灯光下,凯瑟迷茫地站在舞台上,话筒和鲜花全方位拥簇着他。
“您研究出了抑制药剂,功不可没,是帝国最伟大的英雄!”
“凯瑟教授,在解决这次危机后,您日后还会有哪些安排?方便详细和我们说说吗?”
“……”
凯瑟听到好多好多人在自己耳边呐喊,陌生人的,师哥师姐们的,吵得他头疼欲裂,他一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接受采访。
那些人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接连向他抛出一个个和药剂无关的问题。
看着他们各异的目光,凯瑟却冷不丁想起了师哥说的那句话。
他说:“正义,需要牺牲。”
于是凯瑟带着秘密走进约尔堡,他发誓会一辈子守护师哥心中的正义。
可午夜梦回被惊醒时,凯瑟又会茫然而无措地想:
师哥,我们牺牲了这么多人所得来的正义,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