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和足球场都聚满了人,绿色的人工平地和黄色的荒芜草地生出黑色的‘细菌’,不断窜动着。
“季昭野!接球!”
人声太杂,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季昭野沿着篮球场边缘小跑,等篮球乘风飞过来,双手做好架势接住,不紧不慢突破别队的围攻,绕腿运球逗那些人玩,轻轻松松溜到篮球架三分线。
有几个人追上来打乱他的节奏,他紧盯着篮圈,手腕下压朝正前方一投,那球还是不偏不倚掉进筐里了。季昭野一撩前额,对着外圈惊呼的学生们爽朗笑笑,将主场让给正经的训练队伍。
没错,他只是给别人撑场子博观众来的,开局娱乐一场就可以下来了。
球场外是一圈跑道,再外围就是蓝漆刷的一排排观众席,就中间那块有棚顶,一般人坐这里都是为了聊天休息,这距离球场远,看比赛不过瘾,看比赛的人脸也不过瘾。
季昭野和一起打完球的人坐到蓝色看台,几位好心的女孩子推搡着过来送水,听见他礼貌说谢谢就笑嘻嘻跑了。
“啧啧啧,季昭野你怎么不继续当特长生呢,有天赋还有脸,放运动会上可吃香了。”坐的离他近的人理所当然蹭到免费水,和季昭野唠起来。
“不喜欢把爱好当职业啊。”
季昭野的水瓶底下贴了张便签,不用看就知道写了什么,他撕掉放进口袋里才开了瓶盖,回复那人。
季昭野从小就爱运动,在家都闲不住,刚学会走路就围着客厅咿咿呀呀绕圈,季母怕他累了就抱起来,结果他一离地就放声大哭,放回地上马上眼泪鼻涕全收回肚子里了。
跟球沾边的一个也没落下,上小学他家里就给他办了体育馆会员卡,奶奶有空就跟他一起玩,没空季昭野也能和馆里的大人小孩通过打各种球玩到一块去。
初中没转学前他就是特长生,换学校没提这件事是因为那特长生是季父自作主张让他学的,后面看学习还是没变化,又把他提溜着扔进体考里了,季昭野身体素质好,平时喜欢锻炼,隔了一年沉寂下来再练习也能马马虎虎过了考试,中考成绩和体考综合一下上个高中还是没问题的。
他家里是有钱有关系,却不崇尚给孩子带来福利,不然早领着他进军娱乐圈当童星了。
“而且训练挤压个人时间,一转眼青春就没了。”季昭野喝下半瓶水,眼神放远了去看观众席下的芸芸众生。
那人纯以为季昭野贪玩,没多说什么,跟别人闲聊上场篮球赛的事情。
高中体育课一周两三节,没有考试制度就是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但学生里也分成了两拨,趁时间好好玩的和好好卷的。
季昭野闲下来没意思,他从操场看到教学楼后的宿舍楼,心想着翻墙回宿舍眯一会儿,免得下午打盹罚站到教室外窗台听课。
他想完就实施行动,起身下看台楼梯前被刚才聊天的人喊住:“你鞋带散了,记得系啊。”
这话季昭野在生活里听了这么多遍,理应不当回事才对。
低头一看,运动鞋也不是同一双。
但季昭野会跟每个提醒他鞋带散的人问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有人会这种系鞋带的方法?”
他在空中比划了三个圈。
“鞋带不都两个圈的吗?”那人讲完想了想,笑说这种人连正常蝴蝶结都不会系,得多蠢啊。
“...哪蠢啊,这种人脑子可灵活了。”他回笑道。
季昭野把鞋带松开的脚放到上一级台阶去系,他俯下身子,眼里没有那个少年飘乱的发顶,于是简单地系紧鞋带,脱离这种姿势回宿舍了。
自己宿舍就在二楼,沿着空调外机箱爬上去,窗户锁是坏的,学校不准装纱网,让人翻进来偷东西简直易如反掌。
该说不愧是室友呢,和他同上下铺的也在屋里睡了,给后来的人留了窗。
季昭野脱了鞋往上铺一趟,枕着胳膊就开始打瞌睡,以前他碰床就睡,今天怕是中邪了,一闭眼就看见宋苛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去去去,我睡觉呢,不就几分钟前说了鞋带的事吗。
他闭着眼翻到另一面睡,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疯狂转动,不是睡着做梦了,是他在躲避黑暗中的宋苛,他看到哪,宋苛的脸就在哪里。
他没办法,翻回去睡,顺便对那个宋苛叫嚷道:玩那么久了,说绝交就绝交,你真狠啊!
再翻身,他便改口了:仔细想想也不怪你。
他心里念完这句话困意就上来了,他准备平躺着安睡,没想到下铺的室友大脚往上铺床板一踹,咒骂季昭野在上面烙煎饼呢滚来滚去的。
季昭野脾气也暴,小腿回敬个“二踢脚”:“不想在梦里被压死就好好睡觉!”
他俩都困,扯扯嘴皮就安生睡觉了。
常言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