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砚舟侧头看了一眼时听语,他平日里对她说的话太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哪一句。
时听语没有去管孟砚舟的反应,目光直直地看着前面,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刚才在餐厅里看见他了。”
“刺——”
车子猛然一个急刹,时听语上半身被惯性带着向前猛得一倾,又被卡着的安全带拉了回来。
她抬头看向车前,路口亮起的红灯有些格外的刺眼。
“抱歉。”
孟砚舟为自己刚才那一刻的分神道歉,时听语没有说名字,但孟砚舟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时听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垂着眼淡淡开口:“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女孩子,看上去他们俩个人的关系不错,大概……是他的女朋友吧,或者他结婚了也说不定。”
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时听语觉得他结婚了或者有女朋友都很正常,可当真的亲眼看到后,心里的那股酸涩感还是挥之不去。
“那你呢?如果知道他现在过得不错之后,能放下之前的那些事了吗?”
时听语没回答,眼眶泛红的瞬间赶紧撇过头看向外面。
她知道的,其实,十年前的那场大雨早就停了,只是她的雨天还在。
她被困在其中,漫长的潮湿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直到最后她被完全吞噬。
“我不知道。”
孟砚舟没再问什么,他知道时听语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时间或许是最好的解药,不管要花多久他都会一直陪着她。
车开到小区楼下,孟砚舟下车将行李拿下来,带着时听语上了楼。
钥匙开门后他先将行李放了进去,但人还站在门外。
“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要是有什么问题就给我发微信。”
时听语点点头,对着孟砚舟叮嘱说:“好,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明天见。”
孟砚舟走的时候还不忘替她关上了门,时听语将行李推到客厅里面,她倒是没有着急收拾行李,只是在房间里简单转了一圈。这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卫,不过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时听语感到了一丝疲惫,她打开行李拿出了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简单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之后,她拧开了放在桌上的一瓶矿泉水,从行李箱里翻出来安眠药,喝了一口水吞咽了下去。
时听语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睡觉全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勉强睡着,连医生都不建议她依赖这个,可她没有办法。
她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今天碰见顾嘉珩的场面。
有些人即使多年未见,但依旧熟悉到只匆匆一眼就能认出来。
也不知道是安眠药起了作用,还是她真的太累了,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时听语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七点多了,她还有一霎那的恍惚,自己竟然安安稳稳睡了这么久。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滑动解锁点开了微信消息,是孟砚舟。
【砚舟哥:醒了吗?醒了我就过去找你。】
时听语坐起身给孟砚舟回了一个消息,然后下床快速洗漱并且画了一个淡妆。
昨晚住进来匆忙,冰箱里还什么都没有准备,时听语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心想算了,反正她也经常不吃早饭了。
她估量着孟砚舟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到,就开始收拾昨晚扔在客厅的行李箱,刚收拾完其中一个,门铃的响声就传了进来。
时听语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两份塑料袋装好的早餐就出现在眼前。
“还没吃早饭吧?”孟砚舟提着袋子走进来,“我买了一点小笼包还有生煎。”
闻着从袋子里飘出来的香味,时听语摸摸肚子倒真觉得有点饿了。
时听语坐到餐桌前,从袋子拿出来一次性筷子递给孟砚舟:“你也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好。”
时听语觉得自己的确是饿了,早餐倒是破天荒多吃了一些,连孟砚舟都觉得她今天食欲大增。
早饭吃完,孟砚舟就开车带着时听语去了他选好的工作室的地点。
看着面前高楼林立的大厦,时听语知道在这繁华的CBD里,房租一定不便宜。
孟砚舟领着时听语走到门口,两侧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显得格外的有艺术气息,如果装修好了,倒是很好的宣传展台。
孟砚舟推门进去,跟时听语介绍着:“这个房子一共上下两层,外加后面一个院子。”
时听语环视了一圈感叹道:“这用来做工作室的话还挺大的呢。”
“这还大吗?我还觉得地方有点小了,毕竟这个区域很难找到很大的还很适合的房子。”孟砚舟站在屋子中央,“你看,后面这片大的院落我们可以开一个陶艺教室,平时就招待一些客人来体验diy。”
“前厅就是我们的前台和一些展品放置的地方,楼上还有两间,一间可以作为你的办公室,另一间做会议室。”
孟砚舟笑笑:“怎么样?我们的时大艺术家,这房子还满意吗?”
房子自然是满意的,时听语知道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位置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孟砚舟。
时听语站在院落中央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看向孟砚舟:“当然满意了,一会儿你把合同发我,租金我转给你。”
这些年时听语在国外也是攒了一部分钱,房租这方面她还是支付得起的。
“这事我们回头再聊。”孟砚舟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多做停留,“那我们最近可有的忙了,得找人好好设计一下这里。”
*
从那天看完工作室之后,时听语这一个月简直忙的连轴转,先是联系了好几家设计公司,光设计图就设计了好多版,又加上跟设计师们各种沟通协调,花了小半个月才最终敲定好她满意的设计风格图。
装修的事情她也是亲力亲为,来的比工人早,走的比工人晚,生怕出一点差错。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走啊?”孟砚舟提着一个蛋糕推门进来,看见时听语还蹲在地上对设计图勾勾画画。
时听语也没抬头,还在盯着地上的图纸:“想再看看还差点什么。”
“行了,别看了,我看着这装修的也差不多了,别还没开业就把自己累着了。”
说着他过去把时听语拉起来,另一只手提着的蛋糕举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听听。”
时听语怔了一下,突然笑了笑,最近忙的她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谢谢,我自己都忙忘了。”
时听语不是一个仪式感特别强的人,生日这种事情,尤其是自己的,她根本不会上心。
但这些年,孟砚舟年年如此,不管怎么样都会来给她过生日。
孟砚舟拉着她走到桌前,将蛋糕放到桌子上拆开,拿出一根蜡烛插上,点燃后又特意将灯关上。
“我们的听听又长大了一岁,许愿吧。”
他盯着她,眼眸中尽是柔情。
时听语双手合十交叉,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有期待才会有愿望,可她对自己的未来连期待都没有。
几秒后她睁开眼,轻轻吹灭了蜡烛。
孟砚舟伸手打开屋内的灯,一边切着蛋糕递给她,一边说着:“对了,我今天下午收到一份请帖。”
“什么请帖?”
“嘉仁医院要主办一场关爱听障儿童的慈善拍卖晚宴。”孟砚舟从一旁拿出请帖递给时听语,问道,“你想去吗?”
时听语的左耳先天性失聪,从小就一直戴着助听器,不过出国后她倒是很少再戴,孟砚舟也没有问过其中缘由,只是每次都会特意站在她的右侧说话。
时听语打开请帖,看到受邀人写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她有些疑惑:“他们怎么会给我发请帖?”
她左耳听不见的事情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更何况回国的事情也还没有对媒体透露。
“澜石艺廊的老板Eric是此次的赞助商之一,他知道你在国外经常参加这类活动,所以就想着看看你有没有时间参加。”
时听语知道孟砚舟跟这些艺廊的老板交往密切,所以他们提前知道她回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况且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她确实因为自己耳朵的问题更加关注这类群体,也经常会去参加这类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