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不害臊没出息,身子骨也不行。
汤圆有点心疼老板。
闻故自是不知道小厮对自己的编排,满心满眼都是少女方才娇嗔的容颜——书上说:女子脸红就是心动,最爱口是心非。
闻故忽然有些高兴,又想起她方才在梦中说“别走”。目光追上少女的背影,他想:她应是喜欢方才之举的吧。
下次,他就不道歉了,她要他如何负责,他便如何负责。
想清楚后,闻故追上了叶青盏,两人一起进了昨日的大殿,向金塑旁的道士走去。
闻故揽着叶青盏的腰,叶青盏身子微微后仰,仿着昨日观察的孕妇般,抚上自己的腹,道:“道长,可否赐小女子以‘福水’,佑我子康乐长大。”
戴着狐狸面具的道长,看她一眼,又看向身旁的闻故。
***
李知行坐在雪书上,火急火燎地飞到了玉蝶峰,善娥站在石洞门口,神色着急地等着他。
从书上迈步而行,李知行行至他身边,问:“雪女呢?”
两人边往山洞走,善娥边回道:“她今早便跑出去了,太奇怪了,雪女从前只在晚上出去,白日很少会离开这些孩子,今早却跑得很匆忙。”
两人进了洞,洞中的孩子们还在熟睡中。李知行想起叶青盏传给他的银杏,上面说了“福水”一事,又道明了雪女成为畸形孩儿成因的“替罪羊”一事。
两者之间的蹊跷尚未查明,但雪女成为了口伐笔诛的对象却是肯定的。
她长于山川绿野之中,吸收天地灵气,心中自是一片澄明,白日不出山,也是为了自保。
今日匆匆离去,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
思及此,李知行挥一挥衣袖,对着善娥道:“你是幻域之主,恐无法整日守在这洞中,需同我一起出去瞧瞧。我给洞中孩童散了些灵力,会睡得更安稳些,在我们归来前定平安无恙。”
善娥知晓谪仙何意,道:“仙人做事,善娥放心。”
李知行向前展开一臂,道:“请,边走边说。”善娥先她一步,李知行在洞口布置好结界。这几日他的灵力在慢慢恢复,布下的结界所不及那丫头的多变灵巧,但还是坚如磐石,外头人轻易闯不进去,有人靠近他也能知晓,可以很好地护住这些小可怜。
出了石洞,谪仙又将善娥变小,让他坐在自己的簪花之中——昨日到现在,他都以仙人之姿示人。
善娥坐在火红簪花中,慢慢思索着一些事。同雪女和山洞孩子的相处,并非向仙人所说一般于回忆毫无用途,反而,在雪女每次看向她时,从雪女充满善意的目光中,她总窥得见一些落了灰的记忆。
只是,她有点不敢信,更不愿信……
雪花瓣的书,收得了声,当得了坐骑,关键时刻总是顺应仙人心意,乘风而上。李知行在高处,不断眺望,终于寻到了那抹奔袭的白色身影。
她在往竹溪镇跑,停在了一方丘陵上,一旁的岩石投下一方成团的暗影。雪女看着远处的河流。
河边蹲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起望着水平如镜的河面。
李知行凌空而下时,将自己变成的芝麻大点的小仙,收起了雪书,同簪花中的善娥一道藏在一片青叶之中,露出双目,看向雪女,又听着两位小朋友的交谈。
欣欣苦着一张小脸,蹲在溪边,道:“小哥哥走了。”
这李知行也知道,昨夜那片银杏可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随着幻域的天亮,同黑夜一道逝去了。
王敬山小朋友胖墩墩的身子蹲不住,坐着道:“你还有我。”
裹在绿叶中的李知行“哟嚯”一声,吓了善娘一跳,他道:“小小年纪,了不得了不得,甘拜下风,甘拜下风,老仙甘拜下风。”
善娘笑着,认真观着、听着。
欣欣拿起身边的拨浪鼓,道:“你在也好,要是我娘不用给你家干活,更好。”
王敬山小朋友有些难过道:“这我做不了主,我爹说我太笨了,管不了家。”
欣欣拍拍他的肩膀:“你爹胡说,我的拨浪鼓还是你修好的。”说着转了两下,声音清脆有力,她拉起小男孩的手,说,“我娘说只能玩半个时辰,她干完活会来接我,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榆树下,怎么又改成河边了?音尘绝哥哥和仙人伯伯仙人阿娘都走了,没人送欣欣回家了。我们还是早点回……”
小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中的拨浪鼓便被人一把夺了去,摔在了地上。
欣欣大惊,正要同这不速之客论个高低,一转身,看清来人后,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王敬山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大声吼道: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欺负小孩子!”
男人酒气熏天,面露凶相,晴天朗日却如同地狱来的恶鬼,指着欣欣道:“老子管女儿,你他娘的多管什么!”看着眼前小子,他扯嘴一笑,“老子记起你是谁了,你是那贱人舔着脸伺候的老匹夫的蠢蛋儿子!”
李知行拳头硬了。
善娘目中含火。
男人晃着身子道:“你就不怕那贱人爬上你爹的床,给你添个弟弟妹妹?”
欣欣忍不住了,跑过去,脚踹在了男人的腿上,发了疯似的打他:“不许你侮辱我娘!不许你说她!”
王敬山举起脚边的石头,砸向了男人的脑袋。
醉酒之中,男人被砸了个正着,摸着头上的窟窿,一脚踹倒了欣欣,一脚踢开了王敬山。
王敬山翻身而起,护住欣欣。
男人捡起地上的拨浪鼓,忽然笑了起来,比地狱来的恶鬼更让人胆寒。
他向着河边走去,将鼓扔进了水中。
“不要!”欣欣挣脱开王敬山的怀抱,不管不顾地朝着河中爬去,向着拨浪鼓落下的河域游去。
王敬山跟在她的身后,喊着:“欣欣、欣欣,不要,回来……我去捞……”
岸边的男人,血顺着面颊而流,笑得悠闲又自在,看着挣扎在水中的孩子慢慢往下溺,看了会儿,觉着没趣,转身哼着曲儿走了。
一阵风吹来,河水忽然涨了潮,吞没了两个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