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合作愉快啦。”
看着释榆在合同上签上名字,吕晴长舒一口气:“合同签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记得你之前跟一个服装品牌……叫什么来着……”
“……算了不重要,总之就是那组图的风格我简直爱惨了,不止我,你可是我们全办公室投票选出来的合作伙伴,我们都超级期待你这次的作品!”
“那可太荣幸了,“释榆笑笑:“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相信你!”吕晴开心击掌:“今天就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正式开始,没问题吧?”
“嗯,明天见!”释榆点点头。
—
走出公司大门,释榆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掏出手机看着跟田先生的对话框久久没能发出一句话,心里第一次有了想跟他见面聊聊的想法。
他有好多话想说。
关于这个决定,关于……
韩穆远。
虽然两人的交流仅限线上,但释榆总感觉他好像很懂自己,两人沟通时那种深入灵魂的震颤是他与许鸣在一起时都未曾有过的默契。
回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想跟他谈心是因为断定两人不会在现实中产生过多交集,隔着网线的交流让他更有安全感。
而如今,释榆希望他或许可以离自己近一点。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无视时间和空间的约束,第一时间将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告诉他。
释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太匮乏,他想把满心的话对他倾诉,语无伦次也好,条理不通也好。
今早发生的事情确实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韩穆远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答案仿佛摆在眼前,但却让人不敢,也不愿去深思。
—
韩穆远一整天都没有再联系释榆。
约好一起去买衣服的行程在上午便被他主动发消息放了释榆鸽子,然后直至晚上饭点,他也没发来一条消息。
释榆心事重重,也没了去蹭饭的心思。
一连两天,往日里和谐的饭搭子也默契十足地没在一起吃饭,释榆也久违地开始了按点上班的日子。
他没有助理,背景陈设、打光……细致到桌布上的褶皱和灯光在盘子上的反光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去完成。
吕晴虽然热心,但她终究对摄影知识了解不足,哪怕人在现场,但除了协助他拿取产品外,几乎也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
在这样的忙碌中,释榆也将与韩穆远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两天后,他毫无意外地与那个女人再次相遇。
这次,两人的视线直直相对,而他也没有躲开。
—
多年未见,徐盼与他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甚至看上去还更年轻了些。
依旧是赶着午饭点前来,手上拿着的还是那个被打包的很用心的饭盒,挂着笑容的脸上画着淡妆,穿着合体的真丝连衣裙,裙摆摇曳,高跟鞋在地面有节奏地响着。
离开他们之后,她应该过得很好。
两人只在中午打了短暂的照面,释榆不确定自己是否被认了出来,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下午依旧有些恍惚,甚至出现了对焦失误这样的基础错误。
直到结束拍摄后看到在旁边坐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影,心绪才被拉扯了回来。
—
轻柔的音乐让人镇定,释榆与对面的女人在角落相对而坐,呼吸间满是咖啡豆的苦涩的味道。
在前段时间那通电话之前,他设想了很多次两人重逢的场景,但徐盼的表现与他以往每次想象中都不同。
她看着释榆的眼神,不像是面对被自己抛弃了十二年的儿子,更像是一个明明不熟却为了完成某项任务不得不被动接近的的前同事。
疏离、陌生……甚至还有些遇到麻烦却又必须要去摆平的抗拒。
“释榆?”
“你怎么在这里?”
没有昵称,没有寒暄,徐盼一张口便是质问。
纵然做足了心理准备,释榆也免不了被她的冷酷刺痛了内心。
“我不能在这儿吗?”他不带感情地反问。
那句“妈”在嘴里转了半天也没叫出口,面对那个小时候会亲切地叫自己“鱼宝宝”的女人,释榆也没了靠近的勇气。
徐盼皱眉:“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这么多年没见,真是越来越像你爸了。”
流苏耳坏随着她的动作往前荡了荡,细碎的钻石随着摇摆的弧度反射出刺眼的光。
从小到大,释榆最讨厌被拿来跟释承比。
老师说他智商随爹,他就戒掉逃课上网,努力考上同专业排名领先的大学;
邻居奶奶夸释榆跟他爸一样温柔,第二天他就冷着脸吓哭了她娇惯的大孙子
小伙伴说他爱吃桃子是遗传了他爸的基因,后来,桃子就成了他唯一讨厌的水果……
除了喜欢男人这一点改不了之外,他机会用尽了所有努力去跟释承划清界限。
可徐盼一句话,就把他又打回了那个昏暗的世界。
他呛声:“这么多年没见,看来你过得不错。”
“还行,”徐盼好似没听出他言语里的深意,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被打扰的不悦:“你来这里是遇到什么麻烦想找我帮忙吗?”
话题再度被她扭了回去。
女人紧皱着眉头,似是想不出释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其它理由:“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缺钱吗?”
涂着指甲油的手打开了随身带小包,徐盼低头在里面翻找着:“要多少?”
“十万够吗?”
十二年,时光改变的不止是释榆记忆中那个亲切温柔的母亲,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他看着被推倒眼前的银行卡,脑中回放着刚才徐盼生怕自己影响到她生活的模样,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