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连连拍手:“我就说之前听过。”王九川身为经纪人,负责组合日常事务,不管音乐制作,平时爱听的音乐也和偶像歌曲完全搭不上边,算是事业和私生活分得很开的类型。他站在那,皱着眉毛听了一会,似乎急着弄清什么,最后还是没弄清:“潇啊,这歌你是不是还翻唱过?”
沈顷潇摇头:“不是这首,是……”觉得说了歌名,王哥也不见得对的上号,“是他这张专辑的另一首。”
王哥点点头,露出他琢磨事时有点像在发愁的表情,等歌快结束时,突然说:“照夜白还挺有两把刷子。”
沈顷潇淡淡点头:“可不是么……他说要转战音乐领域时,我也以为他要砸招牌了。”
“当时业界真没人惯着他,”王哥很有感触似地说,“正好他前一年不是戛纳提名掉了吗,去之前说指定拿奖,都吹出花了,结果放空炮。那电影我也看了,我是一点没看懂。第二年又说要发专辑,还以为这是前一年出国丢了人,想改行了……没想到一下子开出个真炮仗。”
“可惜最近狂接烂片,”沈顷潇含笑道,又看看王九川:“哥也别谦虚了,我听说小五上次杂志采访的时候不知道该推荐什么电影,临时还问您呢。”
王哥乜斜他一眼,也摇摇头:“潇,咱们是自己人,有事我也不瞒你。”他走过来,看着格外严肃,“哥为啥说照夜白这个事——就是因为,咱们精灵团,还得和照夜白绑一阵子。尤其是《游记》越往后播的时候,你俩会有故事线。忘了你俩在香港唱啥歌了吗?”
怎么会忘。沈顷潇心里想了,可是没说出声:“哥你明说就行,对团好的事情,我都OK的。”
王哥听了这话,反而叹了口气。
“你也不容易,潇潇。”他拍拍沈顷潇肩膀,“但老话听过没有?能做成大事的都不容易。”
沈顷潇莫名其妙,刚想问“什么不容易”,就听对方又道:“跟照夜白勾三搭四的,这招是险棋,不长久。你刚也说他接烂片,知道他为啥接吗?”
沈顷潇眨眨眼,“他爸?”
王哥会心地拍了他一下,“别看照夜白现在这个奖那个奖的,他为啥这么顺?那是之前没人搭理他,赵天渊看不上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现在他成了香饽饽,赵天渊能把自己亲儿子扔外面不管吗?管,那是必须管,但照夜白走啥路子,敢不听他爹?”
沈顷潇略略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但哥你也知道吧,照夜白有个‘我个人评价是艺术大过天’的表情包,我还给你发过呢……他那个脾气,赵天渊栓得住吗?”
王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就让你说中了。”
“老赵家一茅坑的石头,都一个味。”他说,“看现在这架势,这爷俩处不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怕就怕他俩撕起来,小赵一完蛋,所有人跟着完。”
沈顷潇听得有点不是滋味:“哥……现在还没彻底糟糕透吧,说这些是不是太远……”
王哥却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王九川说,“看看五分部最近花多少钱给照夜白擦屁股……人家买的可不是咱们二分部这种过家家的黑料。”
远处的舞台上似乎来了个乐队,节奏十分劲爆,大有点燃整个夜晚的架势。沈顷潇这下把一绺在眼前一直晃的头发掖到耳后:“哥是怕咱们二分部和五分部走得近……会被赵天渊先开刀?”
王九川耸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不再讲话,沈顷潇和经纪人一起沉默了一会,在夜色更浓时回了帐篷。马上要给上台做准备,屋里的其余几个冥想的冥想、拉伸的拉伸。沈顷潇刚听了一脑袋重磅消息,但没太往心里去。眼下不是思考和过滤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很容易就集中回眼前的舞台。
王哥也是喜欢他这一点——不容易分神,所以连公司内部的事情也只和他讲。
戴好耳返,清空内心,五个人聚在一起,队长照例在上台前提振士气。这次要表演的曲目节奏激烈,情绪务必顶上去。
就这样,从后台的黑暗里走到聚光灯洒满的台前。沈顷潇却在光暗交错的瞬间,想起照夜白昨夜转身过来时的模样。
他微笑时,表情被夜色稀释过的样子。
他说,潇潇,我迟早会变成你的污点。
沈顷潇听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照夜白转身要走时,他才开口。
“看见没有,白老师,”沈顷潇说,“这就是拍电影和搞唱跳的区别。”
“你们是船大了不好掉头,我们有一次舞台算一天。”
“哪天要是你快掉下去了,过来粉我。搞不好,我还能把你拉上来。”
照夜白果然被他无耻的野心逗笑了:“好啊,没问题。”
“但你要先上来,让我看到。”
“不然的话,我很难有印象。”
——很难有印象。
沈顷潇想起《十洲》发布会上那句“没印象”,明白照夜白是故意这么说话,但还是半晌后恼火地笑了起来。
的确,他总张口闭口白老师,把照夜白当同行,当同龄人,当成夹在垃圾综艺剧本里身不由己的问题青少年,忘了照夜白拿的是全球电影从业者为之翘首的顶级成就,忘了他眼前这个一身旧款高缇耶就来看寿星犬的家伙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懂了,白老师。”他无所谓地摇摇头,“那就走好不送。”
此时此刻,没有清寂露台、没有公司内外的糟心事,也没有那双眼睛。
他有的只是满眼聚光灯、震耳欲聋的心跳,还有山鸣海啸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