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从老板的后脑勺爬了出来。
这头,谢尘钰喘着粗气,对老板道:“你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跑不动了?还得我拽着你,真沉。”
那老板憨笑:“多谢救命之恩。”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将那脚蹬在衣袍下。
谢尘钰口上骂着他,终于得了空,打量起这人脚下,一怔,浑身震悚。他突然明白这人为何逃生时只能被自己拽着跑了。
老板哪里是害怕到不能动弹。
男人宽大的脚掌下,只有前半只蹬了鞋。而那双红色的小绣鞋,堪堪挂在他脚尖。
那是一双妇人家穿的鞋。
他怎么会穿双女鞋?谢尘钰顿了下,随即想明白了。这人拿了老板娘的鞋穿,所以厨房里的老板娘......光着脚?
不对、不对。如果老板能穿上老板娘的鞋,那他们怎么会看不见彼此?况且按照这个理,刚刚的一切都要推翻重来。
如果老板看得见老板娘,那这道阵法,可防不住同一个房间里的鬼......
老板顺着谢尘钰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尖,笑了下:“哎呦。被发现了。”
“跑!”谢尘钰扯过季念昭腕间链子,拔腿狂奔。
季念昭定神看着房间内对峙的另外两人,以谢尘钰的武力,与老板缠斗起来勉强不落下风。
他任由自己身躯被谢尘钰拽着跑,迅速思考:从最开始一行人进入镇子里面,老板娘和老板曾经同时出现在客栈中。
老板娘先是在柜台,而就在他走出柜台上楼的那一刻,老板端着雪婴儿汤从后厨过来。
当时。
对了。
当时老板娘很自然地让几人先吃。这说明,她看得见老板手里那碗汤。
而老板穿着女人的鞋。他偷来的,妻子的鞋。那老板娘所言也多半是真的,这人的确早已经被推下了河,溺亡了。
那么是什么术法,能让罗盘认定他是活人呢?
若是鬼怪,老板的能力必是不强的,制服不了两人,才一直伪装自己。但他既然接近他们二人,也必有能助自己图谋得逞的手段。
季念昭这样理了理思绪,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他们二人正处在什么阵法之中。
有一门名为“生死门”的阴邪阵法,顾名思义,一面往生,一面得死。阵法本身威力不大,而是如同鬼打墙一样,靠被困在阵里的阵灵拖延时间。
被困的时间越长,人的神智就会越不清醒,总有失守之时。不管是蟾.蜍还是纸人,都是些恐吓人的把戏,越是疲敝,就越易被阵法吞噬。
而这道生死阵的阵眼就在老板和老板娘的身上。
破阵并非必须要解开阵眼,只是他们既然是来此地除魔,那就唯有解开阵法才能查明背后真凶的踪迹。
斩草需除根,否则此趟只止得了一时。
如此看来,老板即生死阵的死门。
但这样推下去,季念昭还有几个疑点答不上来。
那老板见两人都目光赤.裸,也不装了,发出一声短促呵鸣。他看出两人均有修为在身,并不是好啃的骨头,似乎不愿意正面对上。
暴雨拍窗,惊雷声更盛。
谢尘钰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只一眼的功夫,老板蹬掉鞋,四肢并用,撞开两人,直接飞出门外。
季念昭与谢尘钰一同追它出门。
来时的景象却完全变了。
推开门,那是一条不长也谈不上短的走廊,两端各有一扇门。
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一扇门后,老板娘正凄厉尖叫,口中喃喃“他在门后,他在掐我脖子,不要推开这扇门!”
另一扇门后,站着方才的老板,朝两人勾勾手指,歪头:“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