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她,只因镇民正簇簇在外,头颅不断探入又缩回。
她们的靴底犹疑地磨蹭地面,仿佛怕惊动什么。
面孔带着犹疑的羞涩与尴尬的戒备,她们终于发问。
“那个……请问您…看出来是什么病了吗?”
弗拉格斯缓缓眯起眼,摘下那顶沉重的帽子,指节在边缘一转。
端正了姿态,她的神情真诚得近乎圣洁,“请放心,我们已有初步判断,只是需要更多线索。”
声音像温热绷带一样,悄然缠上镇民的心智。
镇民几乎感到安慰,面前这个女人并无压迫感,甚至带着淡淡的、近乎母性的温和。
“既然这样……”其中一位镇民吸了口气,声音低低的,带上希冀。
“您…还需要什么线索?我们可以帮忙。”
弗拉格斯向她微微倾身,笑意柔和,“能否带我们去医馆?”
话音落下,屋檐外的鸦影扑簌而起。
镇民面面相觑。
片刻的沉默像一条蛇,在众人之间缓慢爬行。
但终究,在紧迫的现实与那种无法言说的心理重压下,她们点了头。
而另一边,沈潮祢刚与队伍抵达调查地点。
此地是弗拉格斯她们所在小镇的外围,郊区的平野。
如同绷紧在世界边缘的一块生皮,低垂、潮湿、广袤。
青草疯长,彼此缠绕。风在其中穿行,发出像长指甲搔刮竹帘的低语。天空亦大得不近人情。
“最近,住在这里的几户人家纷纷搬离,号称有鬼,”老师三言两语道来,“经过调查局接手,发现有神秘作祟。”
“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出答案——何种神秘,目的与过程。”
此次外出调查,名义上是调查,实际上是锻炼与考验。
在两到四位专业人士陪同下,给学院的极少数优秀一年级学生外出调查的机会。
选取一个不急迫、不过度危险的问题,交给她们独立解决。
解决不了,祸害几近于零;解决得了,证明实力。
这也是步入正式职业行业的踏金石。
三两学生们已经开始接连提问,可老师只是摇头。
“一切已知的线索早就发给你们,剩下的得靠你们自己探索。”
沈潮祢则从书包抽出提前备好的笔记本——她早就把线索整理在上面,简洁有力,字迹带着严密的冷静。
抬头时,同批的几位学生却已如潮水般散去,衣摆划过草叶,声音都未留下。
只剩狄凯奥斯。
“需要我陪你吗?”她语气温和,眉间却带着肉眼可见的担忧,“以往这种训练都会先分组的,没想到……你会落单……”
话语止于半空,却不是真正的疑问。
沈潮祢明白她想说什么。
她不是没想到,相反,她很清楚。
事实上,同学们根本未曾考虑过与沈潮祢组队。
学期突然的插班生。被中心人物盯上的倒霉蛋。
毫无顾忌的全力以赴者。独来独往的神秘学生。
……无数个并不算正面,也并不完全贬义的标签被贴在她身上,组成了学校大部分学生眼中的沈潮祢。
“不用。”她的声音直接干脆。
这种安全被确保的情况下组队只会是负担。她从未介意独行。
合上笔记本,她点了点头,转身,向那片远处零落的房屋走去。
草叶在她脚边擦响,仿佛窃窃私语,又仿佛在为她祝福。
狄凯奥斯站在原地,迟疑未动。
沈潮祢的背影越走越远,逐渐融进那片高天与地草交汇的地缝。
她只是静静地踩着柔软而密集的草,缓步向前。
经过学院长期的体能训练,这样的跋涉对她而言已经是小菜一碟。
天空低垂,阴天,但雨并不降落。
她穿行着,听不到任何声音。
沉默像是从天空滴落下来的油脂,厚重而无缝。
她的心安静得不合常理,仿佛生来便处于寂静中,无需思考,无需活着,只用存在。
那几座房屋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