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放大:这不是平时的江头老师。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书店吗?”黑尾纱季再次鼓起勇气试图把话题继续下去。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几乎要被街道上的风声淹没。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把江头凉子给激怒了,她狠狠地推了一把黑尾纱季,让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围墙上。
黑尾纱季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不等黑尾纱季做出什么反应,江头凉子的声音开始尖锐起来:“又想离开!又想离开!理纱你为什么这么想离开妈妈!”
理纱?
这一次黑尾纱季彻底听清了,她有些迷茫这是谁,但是看着有点癫狂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江头凉子,她又有些不敢说话。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江头凉子的怒斥还在继续,安静的街道只有她刺耳的声音响起,不远处电线杆上的鸟都展翅飞走了。
那些话语像暴风雨一样砸向黑尾纱季,每一个字都带着扭曲的爱意和疯狂的占有欲。
一向很喜欢的温柔老师突然变成面前这样歇斯底里,这样的变化让黑尾纱季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撞在墙上的肩背有些刺痛。
眼泪迅速涌上眼眶,但是黑尾纱季莫名感觉自己不能哭出来,不能再让江头凉子更生气了。
她咬紧下唇,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自顾自地骂了近十分钟,江头凉子才慢慢平静下来,她像是全让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伸手抚摸着黑尾纱季的头,柔声道:“理纱乖,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公园看鸽子吗?得快一点,再晚一点就不能去了。”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仿佛刚才的暴怒只是一场幻觉。
说完,她不顾黑尾纱季的反应,用力拽着黑尾纱季的手就匆匆往前走。
黑尾纱季踉踉跄跄地跟着,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等走到江头凉子说的那个公园的时候,黑尾纱季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公园里空无一人,秋千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两人坐在公园的凳子上,江头凉子又开始自顾自地开始说话。
她的声音轻柔,讲述着一些黑尾纱季完全听不懂的事情,像是某个孩子小时候的趣事。
然而黑尾纱季只能僵硬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等黑尾纱季把慢慢把呼吸调整回来,发现江头凉子已经不说话了,她正在幽幽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在暮色中好像泛着诡异的光芒一般。
“理纱,你为什么不听妈妈说话?”江头凉子没有情绪的问起来。
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在裙子上抓出几道皱褶。
随即她猛地站起来,一把狠狠抓住黑尾纱季的头发又开始怒斥。
疼痛从头皮传来,黑尾纱季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黑尾纱季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很快就有警察过来制止了江头凉子的暴行,然后妈妈黑尾明美也匆匆跟在警察后面赶到。
警笛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妈妈撕心裂肺的呼唤,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黑尾纱季记忆中最混乱也最安心的时刻。
在被妈妈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黑尾纱季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的心终于缓了下来,她靠在妈妈怀里,有些委屈的说:“妈妈,好痛。”
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听到女儿的声音,黑尾明美浑身一震,然后用力抱紧女儿,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她抚摸着女儿凌乱的头发,轻声安慰着,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
再往后的事情,黑尾纱季都有些记不起来了,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
熟悉的房间,柔软的床铺,还有床头柜上哥哥偷偷放的小熊玩偶,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安全。
大概是因为受惊的原因,黑尾纱季又高热不退了好几天。
在昏昏沉沉的日子里,她总是梦见那双疯狂的眼睛和那个陌生的名字。
这段时间爸爸黑尾拓真又请了长假在家,不过因为江头凉子还在警察局那边的原因,他还要时不时地出门一趟,但是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哥哥黑尾铁朗爱吃的零食和黑尾纱季感兴趣的新书。
哥哥黑尾铁朗粗略知道了一点妹妹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最近一放学都不出去和小伙伴玩足球了,一回家就钻妹妹的房间,笨拙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逗她开心。
等她身体好一点了才恢复了往日和妹妹打打闹闹的样子,但眼神中的担忧却从未消失。
倒是妈妈黑尾明美,最近晚上都是和黑尾纱季一起睡的。
在黑尾纱季做噩梦惊醒的夜晚,妈妈温暖的怀抱总能驱散那些可怕的记忆。
等到后面黑尾纱季状态好起来追问这件事的时候,黑尾明美才说起孤爪研磨在这里面的角色。
妈妈的声音轻柔,讲述着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孩是如何机智勇敢地救了她。
听妈妈说警察之所以能来这么及时,是因为孤爪研磨在黑尾纱季和江头凉子走了以后越想越不对,跑到老师办公室求证的时候发现了在江头凉子桌子下面的一张合照。
那是年轻时候的江头凉子穿着今天这一套衣服和一个神似黑尾纱季的女孩的合照,照片已经泛黄,边缘处有些磨损,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
在后面老师们都摇头不知道江头凉子去向的时候,孤爪研磨在幼儿园前门的门卫室发现了正在沉睡的门卫叔叔并且怎么都叫不醒。
门卫叔叔的呼吸平稳得不自然,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
再联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江头凉子对待黑尾纱季的不对劲,孤爪研磨赶紧借用了门卫室的电话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问题,请家里人报警并且通知隔壁黑尾家。
再之后的的事情黑尾明美就没有告诉黑尾纱季了,比如江头凉子的女儿在七岁那年就因为车祸去世,车祸之前她因为想去公园喂鸽子和妈妈江头凉子发生了争执,车祸发生后痛失爱女的江头凉子一直无法从悲痛里走出来,丈夫也另有新欢和自己离婚了。
经历了很多年她才从打击中走出来,结果遇到了和女儿长得很像的黑尾纱季,让她经常都把黑尾纱季当作女儿的替身。
后面警察们在江头凉子家里发现了一些违禁药物,再加上出事那天刚好是江头凉子女儿出事的时候,江头凉子决定带上黑尾纱季去公园,让她代替女儿完成最后的心愿,结果后面的事情变得不可控起来。
那些药物和扭曲的母爱混合在一起,酿成了这场悲剧。
黑尾明美低头亲吻在床上抱着小熊眨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女儿,然后在心中默默感谢及时通知这一切的孤爪研磨。
那个安静的孩子用他的敏锐和勇敢,挽救了可能发生的更大悲剧。
等黑尾纱季彻底好了以后,黑尾夫妇带着黑尾铁朗和黑尾纱季上孤爪家登门感谢。
阳光明媚的下午,两家人坐在客厅里,空气中飘着红茶的香气。
黑尾纱季偷偷观察着坐在对面的孤爪研磨,后者正安静地小口啜饮着果汁。
等感谢完以后,大人们在那里聊着他们的事情,黑尾兄妹就跟着孤爪研磨去了他的房间。
趁着黑尾铁朗正在努力和boss奋战的时候,孤爪研磨看着恢复精神的黑尾纱季抿抿唇,然后小声问道:“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轻柔,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已经没问题啦!”黑尾纱季笑了笑,目光不离面前的屏幕,看着哥哥被打到残血,她也忍不住跟着冷吸一口冷气。
样子看上去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如果一开始我就阻止你跟着出去就好了。”孤爪研磨又道。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游戏机的边缘,眼神中带着自责。
这下黑尾纱季有些讶异,她扭过头看着面前很自责的男孩子,感觉那双漂亮的金色猫眼颜色都有些黯淡了。
她从未见过孤爪研磨露出这样的表情。
于是黑尾纱季想都不想,直接倾身抱住他,孤爪研磨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孤爪研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猫咪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黑尾纱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研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你救了我呀!”黑尾纱季的声音甜甜的,莫名让孤爪研磨想到了妈妈做的苹果派。
女孩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我们是朋友呀!超级好的好朋友!”
之后她松开怀抱,对着孤爪研磨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想到前几天去黑尾家拜访看到女孩脸上病退的潮红以及无力地声音,孤爪研磨一度在自责自己没有在最开始阻止江头凉子把人带走。
但是那些担忧和后悔此刻在黑尾纱季明亮的笑容面前,终于慢慢消散。
现在听到黑尾纱季的开导,孤爪研磨垂下眼眸嘴角勾了勾:“嗯,好朋友。”
“你们在做什么。”黑尾铁朗的声音幽幽地从后面传过来,抱在一起的两个小朋友松开手坐直。
黑尾铁朗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脸上写满了怀疑。
看着脸上有些不爽的哥哥以及他身后写了个大大的失败二字的屏幕,黑尾纱季吐槽:“好弱啊,哥哥。”
“啊?!”黑尾铁朗额角蹦出青筋,手中的游戏手柄被捏得咯吱作响。
“好弱啊,哥哥。”黑尾纱季不怕死地又重复了一遍,还做了个鬼脸。
“黑尾纱季!你已经病好了!别以为我不会打你!”黑尾铁朗跳起来,作势要扑过去。
“哦。”黑尾纱季淡定地回应,却迅速躲到了孤爪研磨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
孤爪研磨看着卧室里闹腾起来的兄妹二人,有些无奈的跟着笑出声音。
所以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