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雪迎,不是跟着十一妹妹么,松云原本也是二弟的,我要一个也就罢了,两个都要来,不大好。”阮珵说。
大太太却哼了一声,说:“是谁的还不都是咱们家的下人,我让他们服侍谁就得服侍谁,再说咱们家缺人口?少了一个,三个四个我都能补给他们,谁能说什么?”
阮珵只得继续说:“所以我说要雪迎就罢了,只是不要松云了。还有一则,娘你细想,二弟转眼都快十八了,他房里早该有个人服侍,娘你再不替他安排,难道还等爹提醒你吗?再说他原本现成的人,硬掳了来给我,再找别的人搪塞他,终究不像样。”
“提起你二弟来我就生气。从小我也是拿他当亲的养,谁知那个魏月融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到现在养成个白眼狼似的,我就是要拿他的,他又能怎么样?”大太太愤愤地说。
阮珵沉默了一会,说:“娘这说的是气话了。”
大太太便叹了一口气,阮珵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说动她了。
大太太虽然情绪是有些偏执,但做事并不冲动,一般不会意气用事的。
况且阮珵说得极有道理,到底太太作为主母,除非彻底撕破面皮,不然不论心里怎样想,该为庶子女们做的事一样都少不得,如果不这样,恐怕落一个刻薄嫉妒的名声,也是够她恶心的。
阮珵又说:“娘你不是也说,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名声。”
他其实心中未必如此想,但是他知道,只有涉及自己最核心的利益才能说动母亲。
“罢了。”大太太终于说,“就便宜那小子一次吧。”
阮珵松了一口气。
*
阮府的另一个院子里,松云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晚间的时候,魏月融把他叫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是松云第一次进魏氏的卧房,里面地步不太大,但收拾得很雅洁,烛光明亮温馨,空气中有种暖融融的味道。
魏氏拿了些茶水果子给他吃,松云吃着点心,心里终于觉得很安全了,也不知怎的便又委屈起来,想到早上在太太房里的情景就觉得很难过。
瞧着他快要哭起来,魏氏连忙说:“当心呛着,吃完了再哭吧。”,便把茶盏往他手边推了推。
松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喝了两口茶把点心顺了下去,茶是很香的,有茉莉花味,松云很快就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松云一边哭着,一边感到自己被环在了一个馨香的怀抱之中。魏氏轻轻地抚摸了他的头,松云感觉他跟娘很像,连身上的味道都很像,可能娘都是这种味道的吧。
“别怕,孩子,大公子是菩萨心肠,他不会说话不算话的。”魏氏轻声地说,又安慰了他好多话。
魏月融感到松云实在是个娇气之极的孩子,纯稚而又不谙世事,他还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比被人像物件一样审视更可怕的事。但也因此,他不能不怜惜他。
松云哭了一会,渐渐地觉得好受多了,想起来娘说要他懂事一点,便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多谢你,我忘不了你的恩,一定会报答的。”
“你个小孩子,打算报答我什么啊?”魏月融却觉得很有趣似的,一边用帕子给他擦脸,一边问。
松云好像知道二公子偶尔的那种古怪的诙谐是从哪里来的了,果然是亲生的。
“我……”松云答不上来,但是忽然想到了二公子,想着有些事,或许魏氏还不知道,便说:“二公子,他一直很惦记着你的。”
松云原本想,听他这么说,魏氏可能会很高兴,很欣慰,没想到,魏氏看起来却不那么高兴,至少,他脸上的神色不是完全的高兴,还有意思不那么高兴,松云看不太懂。
于是他接着说:“是真的,在二公子心里,你比老爷太太都重的。”
魏月融听了这话,却是神色一变,下意识地捂了一下他的嘴:“哎,你这孩子,怎么胡乱说话?”
松云知道自己又冒失了,原本为让人开心,反而引人烦恼,真是弄巧成拙,连忙闭上嘴低下了头。
魏月融看他这样子,便又柔和起来,说:“在这屋里也不许乱说话,知道吗?”又低声说,“你说的那些,我听了很高兴。”
“真的吗?”松云仰起脸,脸上也晴朗了起来。
魏月融嗯了一声,笑了,接着说:“不过,我还是更希望他别挂念我,我不要拖累他就好了。”
松云咀嚼着这话中的意思,说:“少爷他从来不会觉得你是他的拖累,真的,少爷,他很好的。”
“我知道。”魏月融说,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