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晨光已带着灼人的热度,苏皎皎踏过宫道时,青石砖缝间蒸腾的热气将裙角熏出细密的褶皱。
绘春小跑着追上主子的步伐,绢帕拭过汗湿的鬓角,声音里压着喘息:“小主,这日头毒得很,不如唤銮轿来?您如今盛宠,内务府必不敢推诿的。"
苏皎皎立即拒绝,“不必。”
銮轿那是正三品昭仪才能有的待遇,他再受宠也是个从三品贵傧,距离昭仪可还有一段距离,是万万不能逾矩的。
“糊涂。”他轻斥的声音像碎冰坠入深井,“昨日沈美人的教训还不够么?”
绘春思及昨日被贬的沈美人,连忙致歉,“是奴思虑不周了。”
*
慈宁宫。
苏皎皎给太后请安,却一直不被叫起,只得静静的跪在殿内。
太后手中那串凤眼菩提的捻动声似檐角铜铃,每响一声,他垂落的睫羽便轻颤一分。
显然,太后正在为了沈倾儿的事难他,给他立规矩。
所以哪怕苏皎皎身上的素色裙裾已洇出深色汗痕,他仍将脊背绷得如宣纸般挺直。
直到鎏金护甲叩在紫檀案上的脆响炸开,太后才从经卷中抬眼:“还算规矩。”
那声音像浸了冰的玉磬,惊得梁间栖雀扑棱棱飞散。
苏皎皎缓缓起身,但是仍然低着头,保证自己不直视太后。
“哀家早便说了,要闭门礼佛,不见客。”
中年男人双眼微眯,定定的看着苏皎皎, “月贵傧这样着急的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太后说笑了,何来'着急'一说?只是臣侍想起入宫这么久以来,还未给您请过安,正巧今日空闲,这便来了。”
“不知月贵傧可知道,哀家那个不争气的侄男被降位一事?”
苏皎皎抱歉的笑了笑,“不是臣侍不想说,实是此事是由陛下决定的,臣侍作为后宫侍君,怎能议论陛下的所作所为呢?”
太后斜瞥他一眼,“你倒是伶牙俐齿,难怪皇帝这么喜欢你。”
“能得陛下喜欢、为陛下分忧是臣侍的福气,也是臣侍应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