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干燥又灼热,仿佛被烫一般,冯润才将手放上去便想抽走。
不过这显然不能成行,
手掌的主人正如垂钓的老手,终于等到鱼儿上钩,如何舍得放手?
他一瞬便攫住她的手。
厚实宽大的手掌包裹她的手,察觉到她抵触地握拳后,又移向她纤细的手腕,翻掌,以硬指沿着她指尖的缝隙,强势塞入她的掌心。
一根、两根、三根,他如愿摊平她的手掌。
但他仍不满足,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不可违抗的力量向她的掌心倾泻着,她被迫分开五指,承受着他五指的嵌入。
终于,饱含力量的十根手指,彼此紧握着,黏合着,仿佛它们天生就该这样紧紧依靠。
冯润仍旧扭动着手指,不想就此认输。
可她绵力在拓跋宏的绝对掌控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的手在她的挣扎下不断用力,终于,她开始感觉到了疼。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拓跋宏,她悲哀地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误入蛛网的蝴蝶,挣扎换来的只有越收越紧。
可是她不甘心,她连头发丝都在抗拒被蜘蛛绞杀的命运。
这一眼仿佛唤醒了沉浸较劲中的男人。
冯润只觉手掌一松,可还未来得及抽手,他的手掌又追了上来。
这一次他温暖地贴紧着,温柔地禁锢着。
冯润心知,这只手是只能任他握着了。
既如此,她也要收点好处,索性一次就将双蒙的事办妥。
她背过身不看拓跋宏,而是对着袁汾道:“袁令官,听闻这十匹马中有三匹都是这个双蒙饲养的,我属意双蒙跟着我们一同去思远寺,不知是否会耽误您这边的公事?”
袁汾笑着看向拓跋宏,试图得到一点指示,可拓跋宏只盯着冯润,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请示。
无奈,袁汾道:“不会耽误。能为您办事是他的荣幸,您只管带他去。”
冯润转向双蒙:“那你就替我管好这十匹马,随时听我的传召,你可记得了,双蒙?”
双蒙没想到,这天大的馅饼竟然就这么落在自己头上了。
冯贵人,是真的贵人啊!
他知道只要自己攀上冯贵人,今后便是一条康庄大道,他喜难自禁,忙跪下叩头:“奴记得了。奴多谢冯贵人,今后全凭冯贵人吩咐。”
拓跋宏不明白为什么冯润会抬举一个小执驭,可既然她已发话,他自然也要为她抬轿子,他看着双蒙道:“既然冯贵人和你的上官都认可你,那朕便擢你为典廐署丞。望你今后更尽心尽力,好好襄助上官治理典廐署。”
双蒙简直要被这接二连三的馅饼砸晕了。
机会来的就是这么突然,他竟一下就从百来号执驭中脱颖而出挂上官职了。
他一连扣了三个响头,脸都要笑烂了道:“多谢陛下、多谢贵人、多谢袁令官。奴一定肝脑涂地、舍生忘死报答。”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只有冯润暗骂拓跋宏阴险。
她才拉拢到的人,转眼就被他收买了。
她斜了拓跋宏一眼,嗔道:“陛下真是讨厌,妾才找到一个好帮手,转眼您就撬走了,那妾这摊子活儿可找谁来干呢?”
看到冯润愿意跟自己说话,拓跋宏喜悦极了,急忙说道:“朕怎么会跟你抢人?双蒙暂不履职,等办好了你的事再说也不迟。”
“对对对。”袁汾急忙附和道:“典廐署的事臣应付得来,不缺双蒙一个。让他办好您的事,您那够了,再放他回来便是。”
“这样还差不多。”冯润故作娇嗔地扭身,顺势将手也从拓跋宏手里抽了出来。
重新拿回自己的手,她再也不敢把手暴露给拓跋宏了,紧紧拢在袖中,对拓跋宏道:“马也选完了,妾要回宫了,天儿冷得臣妾受不住了。”
拓跋宏一脸关切:“你辛苦了,朕陪你一起回...”
“陛下留步。”拓跋宏话还没说完就被冯润打断,“妾欲回宫小憩,不便与...”
“陛下!”冯诞突然大喊一声,打断冯润后面的话。
众人都看向冯诞,想知道他有什么高见,要这样发言?
冯诞汗都要流下来,他实在不明白,冯润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下陛下的面子。
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让陛下在典廐署这么多外人面前,被一个宫妃驳了脸面。
冯家所有人都在努力与陛下交好,他不能让她毁了这一切。
“陛下,臣听闻袁令官培育了许多新马种,多是御马的血脉,臣惦记御马许久了,今日厚颜请陛下陪我一道,为臣挑选一匹好马。”
冯诞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仿佛机会难得,所以他才不得不抓住当下这个不太合适的时机。
袁汾隐约感觉到了诡异之处,但他不敢深思。
陛下能来典廐署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定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多露脸,以期陛下能像给双蒙这个小执驭连升三级一样,给他也升上几级。
想到自己离升官只有一步之遥,袁汾捧出大大的笑脸接道:“郡公真是消息灵通,臣才得了三匹御马幼马,就被郡公盯上了,臣自己都还没捂热乎呢?”
有人接过话头,冯诞彻底放下心来:“袁令官,早在御马牵来典廐署的时候,我就在算日子啦,为这御马,我可不比你们少费心哈哈哈。”
眼看拓跋宏脸色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僵硬,冯诞心道是过了一关,忙揽过拓跋宏的胳膊,朝马厩深处走去,头也不回地朝冯润道:“贵人快回去吧,这没你的事了。”
冯润看到三人渐渐走远,歪了下嘴角,也转身离去。
拓跋宏走了几步,回头再看,只能看到冯润纤瘦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庑廊。
他心里又痛又气,痛冯润对他突变的态度,气自己竟无论如何也不能使她稍转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