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的好心情一直延续着,在榻上躺了好一阵,她依旧兴奋地睡不着。
回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她还以为自己只能放弃引荐双蒙了。
可双蒙这个人总是给她惊喜,她万万没想到,双蒙会自己跳出来,引导她的计划回归正轨。
反正睡不着,她索性坐起身,指着白整刚送来的点心道:“阿呼,你去典廐署找双蒙,告诉他,他毕竟是为我办事的,今日事,我定不会委屈了他。先赐他银钱、点心,待回宫了,另赏他两瓶我最喜欢的酒。”
阿呼听到酒,直觉与冯润出宫前交代的事有关,遂抬头看过去,以目相询。
冯润不语,只神秘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是。”阿呼拎着食盒便去传话。
阿若不知这主仆二人在打什么机锋,觑着冯润心情不错的样子,小心开口道:“娘娘,什么酒啊?一个小小执驭,您赏得未免太厚了些。”
阿若一直跟在冯润身边,林中发生的御马冲突,她都看在眼里。
不过是小黄门之间的口角,实在犯不上要冯润去安抚什么。
何况她们只与双蒙有过一次接触,她不知这个双蒙,怎么就突然得了冯润的青眼?
“是我叫阿呼新酿的一种酒。”冯润匆匆带过,“我缺一个机灵的小黄门为我办事,双蒙就很合适。”
草草解释两句,冯润便陷入思考。
白整善钻营,讨好拓跋宏这件事,不需冯润任何推波助澜,白整自己比谁都用心。
剩下的,便是她与拓跋宏的交锋。
原本她是想将罗容华与来充华远远地打发一边儿,直到最后关键时刻再安排她们做个见证。
可今日的事让她意识到,人力有限,并非所有事都能尽握掌中;何况她们并不会放弃与拓跋宏相处的机会,定然会千方百计地出现。
与其将人远远地放逐却要时刻防备,不如就将人拘在眼前,有什么变故,她也能第一时间应对。
“阿若,你去寻陛下,就说我邀他明日骑马,然后你再去找罗容华与来充华,就说明日早膳过后,我约她们一同去骑马。”冯润又补半句:“陛下也会在。”
冯润猜想拓跋宏与两位宫妃都不会拒绝她。
“是,娘娘真是宽厚。”阿若真心地称赞着她。
从前冯润还没入宫的时候,便争宠争地厉害,一旦陛下身边有旁人,她便要拈酸吃醋,做张做致;没想到入了宫,她反倒大度起来能与宫妃分享陛下了,不知是不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教诲,使得冯润颇有些母仪天下的潜质。
欣喜于冯润的转变,阿若一刻也不耽误,转身就走。
冯润盘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数,第三次确认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后,她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这一觉十分香甜,再醒来,已是翌日一早。
冯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由着宫人服侍净面,一边神清气爽地听着阿呼汇报昨日找双蒙时看到的景象。
“娘娘,您都不知道我昨日看到了什么?”阿呼有些夸张地瞪大眼睛。
冯润让她说得来了兴致,忙追问:“什么?”
阿呼笑道:“奴先去了典廐署,却发现双蒙不在。一问同僚,都说他去了御马监。奴吓死了,还以为他去寻衅,忙往御马监赶。”
“您猜,奴在御马监看到了什么?”阿呼狡黠地卖起了关子。
“你这妮子,还不快说,倒让我们等起来了。”阿若率先开口。
“嘿嘿。”阿呼调皮一笑,“奴看到,双蒙正与黄掌固勾肩搭背地吃饭呢,两人好地共分一块饼!”
“可昨日,黄掌固不是将他打成了乌眼青?”阿若更疑问了。
冯润也觉十分意外,完全想不到双蒙会这样处理与御马监的关系。
“奴也奇怪呢!这哪里像是刚打过架的仇敌,倒像是什么生死兄弟!”阿呼笑起来。
冯润也跟着笑,心里默默称赞了双蒙百八十句,总结起来就是:真不愧是从执驭做到皇后中黄门的人,双蒙他确实有些本事。
不说别的,就单说这化敌为友的手段,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大部分人既放不下面子,也找不准方法。
阿若也有些佩服,轻声道:“他确实堪用。”
冯润更关心阿呼与双蒙的对话,忙问:“你将话都带过去了?他怎么说?”
“奴一现身,说明了来意,双蒙喜得跟什么似的,先是感谢陛下的仁德、娘娘的慈爱、又感谢掌固们不打不相识,最后谢奴走这么一遭。”阿呼微微嫌弃:“他谢了那么一堆,奴想插句话都插不进。”
“听闻回宫后娘娘还有美酒相赠,双蒙又与掌固们约了下次一起饮酒。”
冯润听完微微皱眉,她不知道双蒙是否能按照她所设想的,将她爱美酒这件事适时在拓跋宏面前说出来。
前世她如此信任双蒙,乃是因为双蒙出现在她眼前时,已是能独挡一面的中黄门了,可此时他仍是一个小小执驭,资历尚浅。
阿若看冯润面含隐忧,忙道:“双蒙借口送奴离开,问奴如何报答您的恩德。”
阿若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不确定,“奴便说您盼着能与陛下在青松明月间饮些美酒,只可惜佛门清修地,无法实现。”
话毕,阿若便像闯祸一般跪了下去。
什么松间明月,都是她揣摩着冯润的意图捏造的,冯润会赞同她还是发火,实在是未知之数。
阿呼的心悬着,闭着眼如就义一般等待冯润的判决,可没想到她膝盖刚着地,一双手便将她稳稳地拽起。
冯润激动地站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阿呼,你做得真不错!就是这样没错。”
阿呼如蒙大赦:“没误娘娘的事便好。”
“为我妆发,我们去斋堂。”冯润坐在妆镜前,低低地哼起歌来。
阿呼与阿若对视一眼,双双上去服侍,没一会,冯润便艳光四射地出现在人前。
原本阿若还担心在佛门净地,妆发华丽是否不太合适,没想到一出门,就发现罗容华与来充华也是盛装打扮。
三位妃嫔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一同往斋堂走去。
还是昨日的位次,坐下后,冯润便对候立在一旁的白整道:“可派人去请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