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瞟一眼边上看戏的谢韵仪,叹口气,“阿妈阿娘若是不放心,叫阿清跟着一起去好了。”
谢韵仪:……
昨晚几步路还抱人家过去,今日就叫人家上山!
阿染妹妹好狠的心……
林春兰迟疑的看向谢韵仪:“阿清病也才好,这身板?”
谢韵仪忙道:“阿娘放心,阿清只是这些日子吃不饱饭才瘦。吃了阿娘换回来的良药,力气正慢慢涨回来呢。只是陪阿清走一趟,不碍事。”
山里有水,她得想法子叫林染带她上去洗头。
顶着一头脏兮兮的头发,难受得像是一千只蚂蚁在咬她。
家里就要揭不开锅,林春兰和林秀菊对视一眼,再次嘱咐林染:“别往深了去,不舒服赶紧回来。”
俩孩子的脸色都不错,看着也精神,一点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她俩只当是病来得急,用了好药,去得也快。
吃完饭,林春兰和林秀菊去地里。
林染问谢韵仪:“你之前怎么洁牙的?”
那口整齐的小白牙,一看就是从小养护得很好。
谢韵仪没想到林染会细心到这种地步,她好久没洁牙了。这些日子怎么漱口,嘴里都似乎一股味儿。
她想了想:“有刷子和牙粉。马鬓毛做的刷子,牙粉是府医配的,几种药材磨粉,和盐混合制成的。”
谢韵仪没说配方,不说这种小县城有没有,反正林家眼下是配不起。
林染递过来一小节柳枝,“像我这样咬碎,凑合着刷刷。”
浸泡了的柳树枝,咬下一圈皮来,里面的纤维就是天然的刷子。
谢韵仪接过,眸中露出惊喜:“谢谢阿染妹妹。”
林染:“晚上你跟我阿娘阿妈说,‘病成口入,这样早晚洁牙,能少病痛’。”
谢韵仪一边咬着柳枝,一边点头。心中了然,林染这就开始“用”起她来了。
果然不仅仅只是藏着好东西,自身也有大际遇,懂得多,也格外聪慧。
从柳树村到后面的凌云山,要走两刻钟。
林染背着背篓,肩上扛着根小臂粗细的棍子,带着谢韵仪穿过坑坑洼洼的泥土路。
原本该是草木葳蕤,繁花绿毯的田野风光,只剩下无精打采的黄灰色。
黄色的枯草和麦田,灰色则是裸露在外的干涸田地。庄稼枯死的地里,一道道裂痕像蛛网一样细细密密。
有不甘放弃的村人在地里忙碌,也有早已不再挣扎的人家,任鸟雀啄食干瘪的麦粒。
“你去山里打水来浇麦田,村里其她人家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谢韵仪早就想问了。
侯府继承人从会说话时,就开始进学。诗书骑射礼仪要学,农桑经济也要懂。
谢韵仪不是不懂农事的纨绔,地里的出息是农人活命的根本,不到绝望的时候,农人绝不会放弃庄稼。
林染:“刚开始也有人一起,但山上没有路,又远又陡。若是摔了,就算人没事水也剩不下。小心翼翼的护着下来,一桶水提到地里,只剩小半。
有桶的也没几家,陶罐没法从山上安全的抱下来。来回两趟后,就只剩我一个了。我力气大,经得住这种辛劳。”
“阿染妹妹似乎对凌云山很熟?”谢韵仪夸赞的看过去,“本事也了得。”
“年少轻狂时不知山中危险,时常偷偷往山里跑。跑得多了,慢慢就熟悉了。后来自己琢磨出了点抓山鸡兔子的法子,跑得就更勤了。”
林染回忆着原身的经历,感叹,“也是运气好,山里豺狼虎豹,毒蛇毒虫都能要人命,我一次都没遇到过。”
谢韵仪放慢了脚步,神情复杂:“阿清现在身软无力,阿染妹妹,不会叫阿清遇到豺狼虎豹,毒蛇毒虫吧?”
换了她是林染,若是有人知道自己这么大的秘密,绝对不会让对方有说出口的机会。
死人才不会说话。
林染没有杀过人,不敢亲自动手。她于山里死于兽嘴,再合适不过了。
“你这么聪明,有的是说辞和手段与我成亲。”林染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仔细着脚下的路,漫不经心道:“你绝对可以偷偷瞒着的。告诉我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是最危险的法子。但你仍然这么做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