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梨白的手,白而细,像是莲藕一般纤嫩,想要含在嘴里,于是他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细细舔舐,酥酥麻麻的,像是蚂蚁在啃食。
梨白抽开手,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手划着腹肌,缓缓向下游走。莫天青红着脸,期待着,渴慕着。
却看见女友坐起身来,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冷冰冰地说道:“睡吧。”一切戛然而止,只留莫天青满脸茫然。
五颜六色,花团锦簇中,宋洛衣不蔽体地趴在高高的房梁上,下面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他们言笑宴宴,完全不知雕刻精美堆满鲜花的房梁上,缩着一位不堪入目的她。宋洛佝偻着身子,环抱着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冻住了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羞耻不堪,鲜花堆砌的暖房,驱不散她从心里深处冒出来的冷寒,若有似无的目光,像是凌迟的刀子将她伤的体无完肤,人群如潮水,在她隐藏的梁下汇聚交谈,密密麻麻的人点像是阴雨天争先恐后张大嘴呼吸的黑鱼。
吃下去,吃下去,她瞪大眼,一颗颗黑色的头顶,他们没有往上看,她却觉得头顶上长满了眼睛,他们在窥视她,嘴上在议论她,越来越多的人叠在一处,往中间挤压,鲜艳的红酒在推搡中摔在地上,红色的酒液像是鲜血一般将地面染红。宋洛贴在角落,紧张到浑身颤抖。她看见不远处的高台,她的丈夫拿着话筒致谢,他的目光一丝一毫没有注意到这边奇怪的场景,而是看下台下,满眼温柔,那个女人,只有一个背影,她却还是将她认出来了。
怎么可以,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站的地方。宋洛扭曲着,贴着房梁,发出不甘的嘶吼。
从幻梦中醒来的时候,宋洛五官扭曲着,她跑到梳妆台将上面的东西挥洒到地上,拿起卸妆巾使劲戳掉自己脸上的化妆品痕迹,嘴里尖叫着大喊着:“我是多么爱他呀,掏心掏肺的,他在外面有了人,就想抛弃我,哪有那么好的事,我为了他,把自己化成不人不鬼的样子,他看都不看一眼,处处嫌弃我,我知道,他就是嫌弃我老了,不如外面的小姑娘娇嫩,嫌我是个黄脸婆,但我已经在学着化妆了呀,你看我化的多好,多漂亮,他怎么就不喜欢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整容,整成他喜欢的样子,最好,最好,就是那个贱人的样子,她才会喜欢。”
宋洛发了一通脾气,跌坐在地上,双手敲打着地板,大吼大叫,最后满脸泪痕的,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梨白。
“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
女人脸上像是一张被打翻颜料的画布,狼狈不堪,她已经不再年轻了,眼角的皱纹随着哭泣堆在一块,像是有着干枯的树皮,她呜呜哭着,无助凄哀。
梨白蹲下身来,捡起旁边散落的化妆棉,沾取一点卸妆液,一点一点抹去女人脸上斑驳的污渍,慢慢的,露出一张浮肿的脸,岁月夺走了她的青春,使她变成一个臃肿的不再自信的妇人,她被困在婚姻这座华丽的牢笼里,逐渐失去了自我。
平静下来后,宋洛重新换了身衣服,勉强恢复了体面,这次,她没有再化妆,强撑着笑意,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失礼了。”
从谈吐和穿着,还有这座庭院的布置来看,女主人宋洛在生活中是一位很有品味和格调的女人,完全不如她口中所描述的那般不堪。
“宋女士,恕我直言,您是一位优雅大方的女性,从这几次的交谈中,我也了解到您并没有您想象中这般一无是处,您把这个家打理得很好,生活中也处处体现了您的用心。”
宋洛苦笑着说道:“那又怎么样,不年轻了,家打理得再好也没人欣赏。”
“您和您的丈夫有交谈过吗?您的困扰,您的焦虑。”
“他工作忙,没时间。”
“再忙,和自己妻子沟通的时间总会有吧?”
“我不知道,他真的很忙。”宋洛为难了,她不愿打扰到丈夫,工作上的事她不懂,只能在生活上帮一点忙,要是打扰到丈夫的工作了,他岂不会是更烦她。
梨白看出她的顾虑,继续说道:“你不说,他也不会知道,有时候问题很简单,也许说开了就好了。”
“你不懂。”宋洛不敢,她怕说开了,他们这个家就彻底碎了。而且,说她心里病了,这简直难为情,她不好意思说。
回到酒店梨白在电脑上写上,自欺欺人几个字。
她有些烦躁,关上电脑,点了外卖,慢慢吃着,胸口有些闷,她明白不该让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到整个咨询过程。
于是她打电话给莫天青,她想,早上才赶他离开,现在就又需要他了。
“是遇见什么难题了。”莫天青来的很快,过来的匆忙,额角还有汗珠。
梨白扔他一张纸,莫天青却凑过来,示意她帮一下忙,梨白轻柔的擦了几下,好不敷衍,莫天青却满脸自得。
“说吧,我听着。”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想问,为什么一个女人无法离开她的家庭。”梨白提出了疑问,“是因为舍不得优渥的生活,还是对男人心存幻想。”
莫天青一挑眉,说道:“很显然,你知道答案。总是舍不得某样东西,也许是金钱,也许是感情,或许,还有怯懦。”
“是啊,怯懦,迷茫,不甘心。”梨白喃喃道,她想起某个人,这些词汇在她身上并不成立,可是,梨白总觉得她是傲慢的,她的丈夫专一爱家,她的女儿活泼可爱,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可是深夜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哭泣。
这一切和宋洛是不一样的,梨白抿了抿唇,她看向莫天青,专注的,带着审视:“莫天青,对于男女之爱你怎么看?”
“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莫天青眨眨眼,他习惯猜谜,显示他的聪慧。
“我总觉得你有事在瞒我。”
“人都有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之间也会存在。”
“最亲密。”梨白轻呵一声,她与莫天青相拥,他们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但某些时候,他们也许并不那么亲密。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有着不同的目的,相互靠近,也是各怀鬼胎。
几乎是赵霄出现的一瞬间,她就确定,莫天青这人,玩着一场只有他知道的游戏,她是迷宫里的羊,而他是高墙外一览全局的猎人,冷冷注视着他的猎物在他专门打造的陷阱里转圈迷惘。